瀝戌捏了個決,顯出原身,一條巨大的白龍盤踞山巔,將他算不上巍峨的洞府前面的空地全部佔據,除了那一身白,已經找不到半點當初白蟒的模樣。
安月蘭仰頭打量著眼前威風凜凜的白龍,努力站直了身子,還不到他前爪的一半高。
“瀝戌,蛟都像你這麼威風嗎?”
瀝戌擺了擺尾巴,鼻中噴出一股龍息,“誰說我是蛟?”
“啊?那……渡劫後的蛇妖都像你這麼威風的嗎?”
瀝戌忍無可忍的一爪子將她甩上了背,“坐穩了!”
隨著安月蘭一聲尖叫,瀝戌再度帶著她騰空而起,穿雲撥霧,翺翔九天,那些所有沒能問出口也沒想問出口的疑惑,就被風吹散在腦後。
送安月蘭離開之後的那日夜裡,已經十幾年無夢的瀝戌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滿是雲霧繚繞的仙宮宅邸,他急切的穿梭在一座座空寂的院落,想找到鮮活靈動的氣息,可是什麼都沒有,他翻遍所有宮殿,都沒能尋到一絲生氣。
陳年舊夢,已經勾不起他一絲驚懼了,盡管夢中的自己還是如此焦急的模樣,可他卻能在夢境結束後無比平靜的醒來。
望著門口灑進來的半片月光出了會兒神,轉身又闔了雙眸。
他已經找到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陡然一陣腥風吹開緊閉的窗欞,床上假寐的瀝戌猛然睜開雙眼,原本烏黑錚亮的眼瞳在睜開的那一剎那變成銀白,帶著俾睨天下的威勢,周遭護體罡氣驟聚,猛然沖散了身上的一團黑氣。
那團黑氣很快又聚攏成型,團成一個隱約的人形輪廓,陰森嘲弄的語氣從那團黑影裡傳出:“恭喜啊殿下,終於修回原身了,不知我要找的人,殿下可是先行幫我尋到了?哈哈哈哈——”
瀝戌翻身坐起,死死盯住那團黑影,倏爾眉頭一蹙,那團黑影便在眨眼間被他法力沖散,化作檣櫓灰飛。
他的眼瞳慢慢恢複正常,緊緊閉了閉雙眸,抬手揉著眉心,頭疼。
這道黑影雖然不過一個障眼法,但是既然能夠放到他面前來,說明那個人已經知道自己在此地了。
“真是不禮貌啊殿下,這可不像,上神該有的風度。”
夜色寂寥,山中空蕩蕩的只剩下風聲,便顯得再次響起的嘲諷有些詭異空靈起來。
瀝戌移目看向窗外,果然看見那裡又出現了一個黑影,冷哼道:“不過化形之時一次劫波,就能夠讓你察知我的所在,看來這五百年,你功力倒是日益精進了。”
“多謝贊譽了。”
“可惜,你來晚了,她走了。”
“什麼!”一直平靜的黑影霎時翻湧起來,彷彿實質的怒氣洶湧,激動的移到瀝戌眼前,又堪堪停住。
瀝戌手中一道銀芒抵在黑影胸口,冷冷的斜睨著他,“不知這道分身若是毀了,會敗你多少年修為。”
黑影又平靜下來,退開一步,冷笑一聲道:“你怎麼可能會放她離開。”
“我既然暫時護不住她,何必將她困在身邊。”瀝戌的臉色越發冰冷,眼神銳利如刃,唇角一勾,透出一絲冷傲來,“雖然我如今奈何不得你,但是我與你的恩怨,終會有清償的那一日。”
黑影嘲道:“堂堂的上神成了地頭蛇,卻還敢大言不慚。本座今日不殺你,並不代表是殺不了你。”
“哪怕是地頭蛇,好歹也沒有需要低人一等的時候。”瀝戌冷笑,知道什麼最能刺痛眼前人的自尊心,便專撿此舊事磨成傷人利刃,“至少,除了父王,我從不曾向誰俯首稱臣,也從未卑躬屈膝過。”
“你!”黑影果然勃然大怒,從他所浮之地暴起旋風,在瀝戌洞府呼嘯,瀝戌依然冷冷的略帶嘲諷的望著他,無聲的將他襲去的法力一一化解。
屋中的陳設在兩人無形的法力摧折下一件件碎成湮粉,被風捲起四散而去。
“哼,終有一日,我會撕碎你這些可憐的優越感,將你也踩在腳下,再沒有翻身之日。”
黑影最終消散離去,瀝戌撐著確認黑影走遠,才洩氣一般頹然倒在床榻,抬手抹去唇角微熱,盯著手中猩紅之下浮現的鱗片發了一下呆,而後平靜催動法力淨去。
剛剛化形,看來比之以前,還是差上太遠,還好她已經走了。
淡淡一笑,放任自己沉入黑暗,一夜無夢。
這片大陸上,錯落著大大小小數以百計的修真門派,又有不少修真世家,魚龍混雜,什麼流派都有,互相之間各自不服者眾。
不過這百來個修真門派與各大世家中最為修真人士嚮往與敬重的,自然是被統稱為三宮一島的四門大派。
分別是位於中原腹地靈山的玄清宮與若虛宮,西北聖山雪峰之巔的雲渺宮,以及外海縹緲難尋的滄浪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