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夫人卻看也不看瀕臨崩潰的女兒,輕嘆一聲,“我沒料到,芸娘竟會如此敏感,即便我給她的是一封匿名信,她也察覺到了這件事與我有關。
在她今天跑到我們府上與欣然說了那一番話後,我便知曉,這件事瞞不下去了。”
文奇一愣,惱怒道:“莫非今天傳信給我說可以帶走畫屏的人,也是你!”
範夫人嘲諷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看著蘇雲,淡然道:“我首先沒料到的是芸孃的敏銳,其次沒料到的是夫人的聰慧,也許是老天爺也看不過我的行為,要給我應有的報復罷。可是,我絕不後悔。”
便是失敗了,也足以讓他們看清文家的嘴角!
蘇雲看了她一會兒,道:“你做這一切,是為了替你丈夫報十年前的仇吧,這招借刀殺人使得不錯,只可惜,你選錯了刀。”
範夫人輕嘆,“是我不自量力了。”
範欣然一愣。
母親做這一切,竟然是為了父親嗎?
因為要執掌一個大家族,母親常常表現得很冷漠,做事也時常十分決絕,她知道很多人暗地裡都議論,母親是個沒有心的女人。
十年前父親死得不明不白,她沒有追究下去,所有人都說,那是因為母親怕了文家,說不定她啊,從沒把那入贅的夫君看在眼裡,那王郎君真真可憐。
曾經,她也是這樣認為的,十年下來,母親從沒有主動在她面前提起父親,便是每一年的祭奠,她也是神情漠然,彷彿這件事只是如每天的睡覺吃飯一般,普通得很。
所以,她其實也是怨過這樣冷漠的母親的,即便她同時還十分愛戴她。
這樣的母親……這樣的母親,怎麼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範欣然哭得不能自己,突然,她聽到一個熟悉的威嚴嗓音道:“欣然,來之前我已與子濤說過了,你回去後便與他成親,從此,他會成為范家新一任家主,范家以後,就靠你們了。”
範欣然猛地瞪大眼睛,淚眼朦朧地看著母親挺直的背影。
她終於明白了,這一切都是真的,母親在來之前已經預料到了一切,她不能自欺欺人了!
範採紅說完這話,看向一直眸色複雜地看著她的蘇雲,道:“範子濤是我的義子,為人忠厚仁義,富有責任感,最重要的是,”她眼眸微轉,道:“子濤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鑄造技藝,范家的鑄造業務這些年便是因為他,稱霸南吳!”
葉昭一愣,立刻看向蘇雲,心中驚喜的同時,忍不住嗤笑。
她先前打探訊息的時候,確實有讓人順便留意那三家中有沒有鑄造方面的人才,誰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一直落在這女人的眼中,她甚至只憑藉著這些蛛絲馬跡,便猜透了他們的心思。
若真要說的話,範採紅是這古代當之無愧的女強人!
蘇雲雖也微微訝異,卻不怎麼意外,只微微眯眸,“你這樣做,值得嗎?”
範採紅微笑道:“沒什麼值不值得的,這些年,我太累了,太累了……”她看了看依然無助抽泣的範欣然,輕笑一聲道:“這樣的累,由我來承受便夠了。”
她是范家家主,不管什麼時候都必須以范家利益為先。
十年前,因為文家勢大,她便是恨得牙齦咬碎,也只能咕嘟一聲把恨意吞下。
十年後,雖然范家超越了文家,但因著三家之間的重重利益牽扯,她依然不敢輕舉妄動。
這樣的自己,便是給夫君上墳,也覺得沒有那個資格。
這一回,她是任性了,一顆心卻如同重獲自由一般,舒爽得不行。
道夫,願你在九泉之下,不要再怪我無情了。
“不,我的意思不是這個。”突然,面前的女子嘴角微揚道:“你妄想把一切都攬到自己身上,那是你的事,但即便你表示范家願意傾力支援涼城,也沒有那個資格讓真相掩蓋。那到底是一個無辜女子的性命!”
範採紅聞言,便是被拆穿也始終淡然的臉色,終於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