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何時起,蘭斯開始有些厭惡密林幽暗的環境。或許源於之前被迷霧山人伏擊的那一戰吧,他想。
趕了一天路的隊伍就停駐在通往伊爾克特林的小道邊上,乘著陽光灑下的最後一抹餘暉,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收集木柴,準備僅供填飽肚子的晚餐。
“伯爵呢?”好不容易將一切安排妥當後,他向一個忙碌的女人問道。
“好像在那邊。”騎士指了指樹林的方向,替妻子作了回答,“有什麼事嗎?蘭斯大人?”
他正忙著將些硬的像是石塊般的肉乾撕成細條,放入一個個鐵鍋,這玩意只要再堆上雪水,點燃火堆,用不了多久便是一碗香噴噴暖人心脾的肉湯。
“沒什麼,只是情況看上去有些不妙。”蘭斯看著那些正在負責紮下帳篷的女人,有些擔憂的說:“我們人數太多了些,這麼點帳篷可住不下。”
他搖搖頭將那些不好的記憶驅散掉,大步朝樹林走去。
不同於那邊的吵嚷,眼前這片樹林大多由壯實的橡樹和甚至比王國還要蒼老些的鐵樹組成,變形的錯節盤根彼此角力,被白雪覆蓋的枝椏扭曲交織,寂靜是滋生出這片窒鬱暗影的土壤,讓人總覺得有些壓抑難堪。
在步行過一段不算遙遠的距離後,蘭斯總算是見到了伯爵的身影。
他靜坐在一顆灰白色的磐石上,身邊是一泊散發出嫋嫋氣霧的暖泉,手中握著一塊上了油的皮革,正仔細的輕抹過劍身,擦拭著寶劍上的已經凝固的血漬。
“真是個好地方吶!”
這藏在林中的美景讓蘭斯眼前一亮,不由得發出由衷的讚歎道。千年累積的腐質層吸走了他的足音,以至於伯爵看來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被驚擾到的詫異。
“是啊,還不錯。”他扭過頭來看清楚來人,溫和卻又不失嚴肅的回覆道:“運氣總歸不算太差,沒想到這裡也能找到珍貴的暖泉。”
“抱歉打擾到您了,伯爵大人。”蘭斯隨便找了塊石頭坐下,摘下皮手套探了下水溫,忍不住舒服得發出滿足的長嘆,“太棒了!我得記住這個地方,它值得我在這安置一處莊園。”
“如果你想天天被迷霧山的蠻子上門打擾的話…”伯爵哈哈大笑起來,不置可否的說道:“那些該死的傢伙總是無處不在的劫掠,而銀刃城堡的巡邏隊卻不樂意跑得太遠。”
“畢竟出了城堡之後,誰管得著他們呢,我麾下的遊騎兵就總是陰奉陽違的趁機溜去打獵。”蘭斯附和著笑了兩聲,“不過他們總歸有點敬畏之心,至少懂得和自己的大人分享。”
“哦?但那可不該成為你放縱他們的原因。”伯爵點了點頭,將寶劍舉起來瞧了一眼,金屬已被他磨出暗沉的光澤,“去了汙漬之後,多幹淨,多漂亮?”
“這的確是把好劍!”
蘭斯由衷的表示稱讚,透過光線的折射,他能看見藏在鋼鐵深處的波紋,那是鍛冶時千錘百煉留下的印記。儘管自己對刀劍素來並無太多的好感,生平信奉知識才是改變命運的力量,但卻不能否認伯爵的劍確實有其獨特的美——這在於它本身代表著的含義。
寬闊的劍身不知斬下過多少敵酋的首級,繁麗華美的銘文燒錄著莫爾蒙家族流傳百年的格言——我們是守衛王國的堅盾,亦是浸染敵血的長槍!
這句話在王國流傳甚廣。
讓蘭斯回憶起被逼著強行記下幾百個家族紋章和格言時的恐懼感,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儘管伯爵開了個小玩笑,看起來也如往常一般,但他的直覺卻彷彿在告訴自己,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這種感覺蘭斯說不出來。
自從伯爵復活之後,像是突然間兩人便多了一種莫名的疏離感,難道是因為之前自己沒有及時救援的原因?
這讓他感到有些困惑和不安。
不得不說,只要是貴族或許都有名為感知的天賦,關於某些微妙的差異他們總是能展示出異於常人的敏銳。
在注意到蘭斯有些審視的目光後,葉銘不得不將寶劍收回劍鞘,停止這種繼續試探的交流方式,“我猜你不是跑來和我聊你的新莊園的吧?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親愛的蘭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