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道:“是,兒子再這裡,乾爹又何吩咐?”
黃錦:“咱家且問你,初五那天,孫淡去內書堂上課的時候是怎麼教課的,他提到過春帷的事情沒有,又有沒有備考?”
陳洪聽黃錦這麼一問,心中突然有一種深重的擔心:“回乾爹的話,孫先生上課的時候就空中一雙手什麼也沒帶,授課的時候,就那麼揹著手在課堂裡走來走去,隨口說著學問,也沒有停課備考什麼的。”說到這裡,一襲白衣名士的身影從腦海裡浮現出來,孫淡就那麼如空谷閒雲一樣在他面前飄動。
過一派宗師的風度啊!
陳洪也為這種風雅而深深『迷』醉。
可先生你怎麼就不備考呢,難道你就沒想過該如何去參加這次春帷嗎?
按說,水都淹到嘴皮了,孫淡這個時候根本就不該上課。他應該呆在屋裡毫升溫書才是啊,三分人力,七分天意。天意自然在先生這邊,可光有這七分卻不夠啊!
恩師啊!
“哈哈,好,好一個孫淡,你太狂妄了!”黃錦得意地拍著大腿,兩腿又夾了一下,有一絲『尿』『液』滴了出來,天氣已經暖和起來,屋中有隱約的『尿』『騷』味浮動:“哈哈,陳洪,我且對你說,孫淡這段時間根本就沒看過一頁書。他每天都去張貴妃那裡說故事,貼身侍侯著。哈哈,咱家就是不讓他閒下來,哈哈,明天就是大考,就算孫淡是孫猴子,臨陣磨槍也來不及了,哈哈……”他笑得聲嘶力竭,逐漸接不上氣來,喉管中有濃重的痰音上下滾動。
突然間,黃錦突然痛苦地拍著胸口,一臉『潮』紅。
心中雖然對這個狗東西厭惡到極點,可陳洪還是裝出一副孝順的模樣走到黃錦身後,伸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心:“乾爹你不要著急,慢慢來,漫漫來。”這才讓黃錦將這口氣接上來。
“咱家著什麼急,著急的應該是孫猴子才是。”黃錦剛才被自己的一口濃痰嗆得差點窒息。他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微的『毛』『毛』汗,喘息一聲:“老了,氣不夠了。”
陳洪心中一陣痛快:讓你這老賊還幸災樂禍,嗆死活該。
陳洪:“乾爹你才四十多,正值壯年,春秋鼎盛,怎麼就服老了?這大明朝可是一刻也少不了你啊!”
黃錦嘆息一聲:“不成了,不成了,我這身子有舊傷,以前還不覺得怎麼,如今事務繁忙,竟有些壓不住了。”他身上的舊傷是前錦衣衛指揮使朱寰留下的,在正德皇帝駕崩那天夜裡,他雖與馮鎮聯手,可依舊被朱寰打得滿地找牙。
那個姓朱的實在太厲害了,就算被人稱之為天下第一也不過分。
那一夜,黃錦中了朱寰幾槍,雖然不至送命,傷勢也不嚴重,養了一個月就養好了。可是,其中一槍卻傷了肺脈,加上黃錦平日裡又苦練外門功夫,逐漸有些壓不住舊患。
陳洪心中一陣痛快,可表面上還是裝出一副關切的模樣,安慰道:“乾爹,這宮中什麼名貴『藥』材沒有,只要將養上一年半載,身子也就養好了。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今天是孫淡在內書堂上課的日子,也不知道恩師複習得如何了,明天的考試還……
這事在一個月前黃錦就計劃好了,就是讓他成天朝御花園跑,讓張貴妃將老師纏住,讓他沒時間備考。可惡的是我陳洪怎麼現在才知道,就算現在去通知恩師也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無論如何,恩師這最後一課,我這個做學生的都該去聽一聽。
陳洪張開嘴:“乾爹,今天是孫先生的最後一節課。明天就是會試,須防著先生又弄出什麼變故來,你看兒子是不是去盯著那裡。”
聽陳洪這麼一說,黃錦忙道:“是是是,你不說我還真忽略了,這個孫猴子猴精著呢,咱家以前很吃過他幾次虧。不行,我總覺得心中不塌實。你還是過去盯著吧,別又出什麼妖蛾子才好!”
黃錦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仔細端詳著。
陳洪偷偷看了一眼,那張紙豁然是孫淡的課程表。
黃錦看了幾眼,說:“今天孫淡該教《人際關係學》了,陳洪聽完課之後,把筆記給咱家看看。”
“是,兒子這就過去。”此事正中了陳洪的下懷,他忙從司禮監出來,急衝衝朝內書堂走去。
“孫先生來嗎?”剛進書屋,陳洪就扭住一個學員問。
那個學員回答說:“陳洪你忘記了,學長大人一般都來得遲,估計還有半個時辰才會過來,你且等著吧。”
“好,我就等著。”陳洪回到自己座位,心神不定地看著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