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的是,楊樹居然也要同去,在沒弄清楚他的真實身份之前,他無疑就是一顆定時炸彈,畢竟誰也不知道他所謂的“還願”究竟是要幹什麼。
可換個角度想想,讓他脫離我的視線更加不妥,這麼個披著“楊皮”的傢伙若是任意胡來,對我,乃至對整個行會都絕非好事。
我索性答應了他,然後吩咐耿彪趕緊帶路,去找那兩個死裡逃生的獵戶。
這二人是親哥倆,哥哥張金明三十出頭的年紀,弟弟張金寶二十多點,都是守家帶地的南山村人,家裡幾代人都是靠山吃山的獵戶,前些年封山禁獵之後,他們不敢再明目張膽的上山,便偷偷摸摸的在山邊子打打野豬、狍子之類。
與以往不同的是,他們也不敢再用挖陷坑、下套索那一套,害怕誤傷了東北虎之類的保護動物,萬一事情鬧大了,是要坐牢的。如此一來獵獲自然就少了許多,日子過的也不像以前那麼滋潤了。
按理說,初夏時節天氣還沒熱透,不是打熊的好時候,熊瞎子剛從冬眠中醒過來沒多久,皮毛不光亮,熊掌也沒什麼嚼頭,反而因為肚子空著,性情比平時更兇猛,即使打到了也往往得不償失。
可偏偏最近有人在高價收購野生熊掌,甚至出到了一萬一只,他們這才動了心,強拉起隊伍上了山,卻沒想到,這一去竟折了五條人命,他倆要不是因為趕巧不在營地,估摸著此時也早就挺屍在荒山野嶺之中了。
二人再怎麼年輕氣盛,現在也已經被嚇破了膽,一聽說我讓他們帶路上山,那腦袋搖晃的跟撥浪鼓似的,死活不肯答應,還一個勁兒的勸耿彪也別去,說山上的東西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對付得了的,就算耿彪這個出馬仙也不行。
我無奈之下只得使了點手段,把黃大興召喚過來上了張金明的身。
張家人一見黃大興現身,激動得又是跪拜又是上供,可被他們奉若神明的保家仙卻對我畢恭畢敬,我讓他勸張家兄弟倆帶個路,他卻給張家下了死命令,說是他們要敢違逆我半分,保管他們張家老少死一戶口本……
這傢伙把人家給嚇的,連連保證全聽我吩咐。
我早說過,麻達嶺這地界山高林密,就算再怎麼熟悉路徑的人,摸黑上山也很危險,一不留神就得轉暈在林子裡,何況要在裡邊尋找案發現場了。
本以為有了張家哥倆帶路能節省不少時間,孰料一進山,我就發覺自己還是想的太簡單了,烏雲遮月的夜裡,靠電筒這點光線照明,照到哪兒都是樹林,根本看不清地形全貌,行進速度堪稱龜速。
無奈之下我只得拼著浪費精力,放開了感官,這才勉強提起了速度,可如此一來自然難免驚動了林子裡潛藏的那些魑魅魍魎,僅僅一個小時的路程,被我撞破的異類已經不下百餘,顯見都是嗅著夜菩提的味兒聚集過來的。
好在那些道行低微的小角色一見我都驚得望風而逃,道行高的也不願在此時自找麻煩,紛紛避而不出,一路走來倒也順利,但數量如此驚人的異類還是讓我暗暗捏了把冷汗,這要是讓他們湊成一夥,想打散了也不容易。
終於,天色將亮未亮時,張家兄弟終於停了下來,戰戰兢兢的指著道左邊一處林木稍顯稀疏的山窩子說,他們的營地就在那邊,那五人的屍體應該還在帳篷裡。
耿彪聽了這話,急吼吼的就往前竄,被我一把扯了回來。
接著我抬手示意眾人安靜,那山窩子裡有古怪。
事實上並非我發現了什麼,恰恰相反,在我的感官裡,方圓數百米內都寂靜得出奇,連一點陰氣殘留都未曾發現。而這正是詭異之處。
我這麼急著趕來,一是擔心吳威等人遇到麻煩,其次也是想趁著遇害者的陰魂沒出什麼岔子之前,先一步將他們找出來問明情況,讓耿彪的二叔跟耿彪見一面,交代一下遺言。
然而面前這片林子,不要說陰魂、陰氣,就連血腥味和屍氣都沒發現半點,若非張金明一口咬定就是這裡,實難想象裡邊會有一個藏了五具屍體的帳篷!
楊樹顯然也發現了這個異常,卻不屑的輕哼一聲,不理我的阻止,徑自朝林中走去。
我沒強攔,帶人追上了他,林中的古怪我還是沒想明白,但話說回來,就算有什麼不對,應該也威脅不到我們,不如過去看個真切。
山窩子不深,三面都是大松樹,中間地勢較為平緩,雜草已被割去,一堆篝火早已熄滅,兩個樹枝撐著帆布搭成的帳篷挺立在哪兒,裡邊靜悄悄的,乍一看就像是露營者已經睡著了一樣,沒有任何異常痕跡。
張金寶哆嗦著指了指左邊的帳篷:“喏,就那個,人都在那裡……”
楊樹上前挑開了帳篷,電筒一照,裡邊白花花的屍首擺得甚是整齊,正如張家哥倆形容的那樣,屍體臉上還掛著詭異的笑容,一條傷口從胸骨往下直豁到小腹下方,肚腹都已經癟了下去,楊樹挑開傷口,果然發現幾人的內臟全都不翼而飛。
但詭異的是,屍體表面和帳篷裡都沒有一絲血跡,就像被仔細清洗、整理過一樣。
楊樹冷笑:“該死的畜生,還特麼有潔癖。”
我微微搖頭,卻沒多說,真正的楊樹若是看到這一幕,應該會覺得似曾相識,畢竟我和他闖蛤蟆窖的路上,曾在獵村裡遇上過類似的情況,當初那個馴養食獅鷲的烏居間吉就曾在我倆眼前逼著被他俘獲的人自己洗乾淨身體,然後他再殺人留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