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騏駿正常做簡令,遇到一些特情預案需要和徐清交流的,張騏駿都會提到徐清一下,徐清如果沒有異議也會應一聲,表示自己這邊沒問題。
一開始張騏駿在二人協調的時候還沒發現有什麼異樣,直到說到復飛程式的時候,才覺得徐清的聲音怎麼越來越小了。
從氣象雷達上來看,在22R跑道的一邊處有一個獨立的小天氣,正好擦著復飛軌跡。不過,現在飛機的位置離本場還有一段距離,氣象雷達的顯示並不是完全準確,張騏駿是打算飛近之後再評估評估,如果真有天氣可以跟塔臺商量一下,申請提前左轉,不必完全按著復飛程式。
張騏駿在說完自己對復飛的預案後,等了幾秒,才從右邊傳來一道聲如蚊訥的聲音,聲音中隱隱有一絲痛苦。
張騏駿一轉頭,就看見徐清臉色略微有些蒼白,額頭上都有些冷汗,一隻手捂住肚子,另一隻手抓著椅背,表情看起來著實不舒服。
“你......你怎麼了?”張騏駿手一哆嗦,簡令卡都沒抓住,只是徐清那五官就擠成一團的樣子屬實有些嚇人。
徐清捂著肚子,嘴唇緊緊地抿著,緩了一會兒才硬生生擠出幾句話:“真的吃壞肚子了,疼得要命。”
剛剛吃完的時候徐清確實沒有什麼感覺,後來沒多久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腸胃在加速蠕動,他當時也沒注意,因為他自己帶了一瓶酸奶,巡航後就喝完了,想著腸胃蠕動應該是酸奶的作用。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徐清的肚子開始慢慢出現疼痛的感覺,喝酸奶可以加速腸胃蠕動徐清知道,但是喝得肚子疼應該沒這個道理才對。
難不成酸奶也是壞的?
不可能吧!世界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最大的可能性還是吃了那幾片菜葉子。
後來在張騏駿開始做簡令的時候,徐清的疼痛感已經相當明顯了,他感覺肚子裡的腸子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瘋狂攪動,一陣一陣的疼,疼得徐清冷汗都要下來了。
張騏駿看著徐清痛苦地表情,一時有些慌了。飛機上的事兒他拿手,肚子疼他可沒轍啊。這時候倒是徐清沉得住氣,吩咐張騏駿:“哥,你幫我問問乘務員有沒有腸炎寧,再給我接杯熱水。”
“哦哦!”張騏駿趕緊呼叫乘務員,接通之後,立即說道:“你們有誰帶了腸炎寧?”
接聽的乘務員就是剛才進來的前艙乘務員,她回覆道:“機長,我這邊沒有,我去問問其她人。”
“你先接杯熱水進來,然後再去問其她人。”張騏駿說道。
“好的,好的。”前艙乘務員聽到機長語氣有些急切,腦子就開始胡思亂想,聯想到之前副駕駛說機組餐有問題,會不會吃了機組餐出岔子了。
這時候乘務長就在前艙,見接電話的乘務員面色有異,關心地問了一句:“怎麼了,駕駛艙有什麼問題嗎?”
乘務員焦急道:“駕駛艙問我們有沒有帶腸炎寧,還讓我往裡面送熱水。”
“腸炎寧,要腸炎寧幹嘛?前面有人不舒服嗎?是副駕駛,還是......機長?”乘務長聽乘務員這麼一說,心裡也有些緊張起來,副駕駛出問題還相對好一點,機長可不能出問題啊。
“應該是副駕駛。”乘務員說著就先開始燒熱水,同時將之前徐清他們說機組餐有異味的事情說了一遍。
乘務長一聽機組餐可能有問題,馬上就想到現在徐清應該是吃了不潔食物導致的急性腸炎。
急性腸炎正常來說應該不是很嚴重,真正能發展到重症的不多,通常情況下口服一些葡萄糖電解質溶液調節一下體內的電解質環境就行,稍微症狀重些的,吃一些腸炎寧或者諾氟沙星都行。
她們乘務員一般出門過夜的話有些人會準備一些應急藥,腸炎寧和諾氟沙星是治療腸胃炎的常用藥,說不定就有人帶著。
乘務長倒是不擔心副駕駛因為急性腸炎會有什麼生命危險,急性腸炎能危及到生命那基本不可能,但是就是不知道副駕駛的症狀如何。
急性腸炎最普遍的症狀就是腹瀉和腹痛。要是腹瀉症狀嚴重些的,一天都能住廁所了,而且肚子疼起來也是要命,現在眼看都快要落地了,要是症狀嚴重影響到工作能力,到時候公司追究起來,雖說不是她籤的機組餐確認單,但是身為本次航班乘務長,怎麼也脫不了干係的。
如果再嚴重點搞出個機組失能,那真就事兒大了!
“你聽駕駛艙吩咐,我去問問後面,有什麼問題就馬上聯絡我。”乘務長丟下這句話就匆匆往後艙跑了。
這次飛機上還有一個乘務教員,經驗比她豐富,現在的情況還是需要跟乘務教員溝通一下,免得真的出現機組失能,到時候手忙腳亂。
乘務員看乘務長行色匆匆,一臉擔憂,原本就提心吊膽的她心態都快炸了,她可是簽字的那個人,現在機組因為吃了機組餐身體出問題,這些事情的後果的第一負責人當然是航食,然後就是她了。
她就是一個小乘務員而已,可承擔不了這麼大的責任。
心思重重的乘務員燒好水之後,用紙杯接了熱水,給駕駛艙打了訊號,駕駛艙門沒多久就松鎖了。
乘務員進門的時候小心臟都提到嗓子眼了,進了駕駛艙之後一眼就對上了面色微微有些蒼白的徐清。
現在的徐清腹部有持續性的陣痛,每次痛的時候,他都感覺腸子都攪成一團了,極是煎熬。
就在乘務員進來之後,徐清準備轉身接水杯的時候,又是一陣疼痛襲來。徐清伸出的手立馬收回,雙手捂著肚子,脊背佝僂著,半邊側臉都擠成了一團。
剛欲遞水杯的乘務員手僵在半空,看著徐清痛苦的模樣,乘務員都快嚇傻了。自開飛以來,她如何見過這種陣勢,剛才預想的各種結局在她腦海裡想幻燈片一般閃過,她甚至感覺不到紙杯上傳來的高溫了。
作為直接責任人,乘務員在見到徐清的症狀之後,已然喪失思考能力,片刻的無措之後,她終於感覺到水杯之上傳來的高溫,那強烈的痛感從指間傳出,幾乎是本能地她就要鬆手。但是本能之後,她才知道不能鬆手,下面就是中央控制檯,水要是灑在上面肯定要造成電路短路,那事情就糟糕了。
然而她的手指因為本能已經鬆開,眼看水杯就要掉下來了,便是在這萬分危急的一刻,另一隻手穩穩地接住了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