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兒子半年前南下,其實是去當了碌曲城的城主,只是前不久南面文邦賊子進攻,這位馮家的小兒郎力戰不降,最終戰死碌曲城。
入夜。
隨著前來拜祭、交好的權貴一一離開,宅子又恢復到了往日的寂靜清冷,馮縱漢坐在一張老木板凳上,一手拎著酒壺,默默看著盛放有馮克文屍首的金絲檀木棺材。
屋外,身形魁梧的譚文軍懸浮於半空中,默默俯瞰著下方,雖然被屋頂隔絕了視線,但是他似乎能夠透過屋頂看到裡面。
當望見馮縱漢默默提起酒罈飲酒的時候,譚文軍眼角微微抽搐,無奈嘆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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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刺宋的影流秘術顯然已經到了巔峰境界,哪怕是提著姚若愚和完顏芙嬋二人,他的速度仍是快的驚人,從禮縣離開後遁入陰影一路向北,不過半柱香功夫,居然已經穿過五百餘里,來到了蘭州城東部的一處廢墟前。
這處廢墟明顯已經荒廢多年,到處都是坍塌的殿宇和折斷後傾斜下來的白玉石材質柱子,茂密的雜草遍佈於整座廢墟的每個角落,透著蕭條與衰敗的氣息。
站在廢墟前,完顏刺宋雖然神色肅穆而立,但是眼中透出的卻是無比的興奮與期待,彷彿是站立致意的儀式,良久後,他才提著二人化為一團陰影沒入廢墟。
輕車熟路一般,完顏刺宋所化陰影接連繞過數座殿宇,很快來到了一座明顯體積比其他殿宇要高大巍峨數倍的大殿前。
唰地一聲,完顏刺宋從陰影中化回人形,提著姚若愚和完顏芙嬋快步走入大殿,身後陰影宛如有靈魂的活物,無聲無息地朝著四周蔓延開去,沿著殿宇牆壁、支柱、地板、天花板、水槽上密密麻麻如妖魔鬼怪的花紋浮雕,快速覆蓋了整座殿宇。
將姚若愚和完顏芙嬋扔在地上,完顏刺宋隨手解開了他們身上的禁制,然後快步來到大殿上方一尊通體如陰影凝聚,散發著無盡幽寂氣息的王座上坐下,笑容玩味地俯瞰著正在漸漸甦醒的二人。
隨著影之大道的效果消失,正在苦苦支撐的姚若愚驟然一陣輕鬆,連眼睛都還沒睜開,他已經拔出鎮仙劍一躍而起,劍魄如龍一聲厲嘯,化為無邊狂潮直斬完顏刺宋。
嘁了一聲,完顏刺宋屈指一彈,漫天劍光驟然崩碎,姚若愚更是虎口一顫,鎮仙劍竟然被完顏刺宋一擊打的脫手飛出。
“好好坐下!”完顏刺宋翹起二郎腿,微笑著看向臉色鐵青的姚若愚,抬起左手打了個響指,霎時遍佈大殿的陰影中忽然竄出兩條鎖鏈般的陰影,將他整個人牢牢捆住。
“小芙嬋,你也起來吧,”看著完顏芙嬋眼神冷冽地爬起來,完顏刺宋嘻嘻一笑,“你的影流秘術可是我傳給你的,小芙嬋,想對我動手,可要想好下場哦。”
“嬋兒!”瞧見完顏芙嬋身軀微顫似要動手,姚若愚急忙喝了一聲,頓時完顏芙嬋嬌軀一顫,緩緩回過頭。
前生多少次的擦肩而過,才能換得今生一次回眸?
身處陰影為你擋下了多少殺手,才有了此時此刻的這次凝視?
凝視著那如夢中的容顏,姚若愚心頭微微苦澀,喉頭滾了滾,澀聲道:“你瘦了。”
彷彿天塌下來都不會變化的冰顏,在姚若愚的這句話下驟然融化,抬手摘去眼角的點點水光,完顏芙嬋淺笑盈盈:“討厭,說過了我不喜歡這個稱呼。”
瞧見她那幾分狡黠,幾分憊懶,幾分嫵媚匯成的笑容,姚若愚心頭的壓力也驟然消散,發自內心地笑了笑,頷首道:“蠶寶寶。”
“嗯,”杏眸微彎,完顏芙嬋快步來到他身旁,看了眼那兩條捆住姚若愚腰身的鎖鏈,蹙眉道,“這是皇叔他的大道所化,我破不開。”
牽起她略微冰涼的小手,姚若愚小心翼翼地用雙手合攏握住,微笑道:“沒關係,吾心安處是吾鄉,有你在,哪兒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