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顏嘆了口氣,道:“沒錯,這些日子以來確實是我疏忽了,是我害了你。”
阿蕊詫道:“白大哥,是你把紅姑姐姐關在那石屋子裡的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白無顏道:“是我。一千年前我將她封在木棺之中,原本是想救她,助她恢復容顏。沒想到去了一次萬獸蠻荒,一切計劃都變了。是我考慮不周全,是我的錯。”
紅姑恨恨地道:“我一直信你,信了你這麼多年,熬過了那麼多陰暗慘淡,不見天日的時光,那種黑暗絕望的感覺,豈是一般人所能承受?一千年了,你現在告訴我你錯了,你叫我還怎麼相信你?”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哭道:“我現在這個樣子,該怎麼辦?怎麼辦?”
阿蕊見她怨恨白無顏,有些不忿,勸道:“紅姑姐姐,白大哥千年來從未間斷地照顧你,但是人難免會有疏忽,這次一定是有特殊原因才導致白大哥無法及時給你補充草藥,他不是有意的,你也不能過於責怪白大哥。”
紅姑並不理會她,卻突然仰天狂笑一聲,對著白無顏喝道:“要不是看在這一千多年來你在石屋中服侍過我,我現在就會取你性命!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身形拔起,沿著那忘川河水倒流的方向,飛一般奔了開去。
白無顏見她情緒激動,狀若瘋狂,心中大急,叫道:“紅姑,你別走!請相信我,我帶你去無名谷!紅姑......”怎奈那女屍紅姑頭也不回,一路向西跑去,漸漸跑得遠了。
白無顏勉強站起身來,道:“阿蕊,我們趕快去追她!她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出事的。”
阿蕊點了點頭,道:“白大哥,你彆著急,阿蕊知道你一定是好意,怎奈世事無常,天意如此,很多事豈是我們自己能夠掌控?待我們追上紅姑姐姐,阿蕊幫著你一起勸她。”說著扶起白無顏,沿著河邊追了下去。
但見一路之上,女屍紅姑走過的地方,泥土乾燥開裂,寸草不生,經過的樹木也是一片焦枯景象,白無顏暗暗心驚,心中後悔不迭。不過這也留下了很明顯的形跡,非常容易追蹤。
阿蕊邊走邊問道:“白大哥,這位紅姑姐姐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她會有這種火熱的體質和天干地燥的能力?”
白無顏沉吟半晌,說道:“紅姑原本也是墜入奈河的怨魂之一,她的容貌被忘川河水腐蝕破壞,但是不知為何軀體卻沒有被河水侵蝕而化成水妖。寂滅司司主毒無常有一天在忘川河面上將她的怨魂釣起,驚奇於她未毀的身軀,便將她封於石棺之內交給了我,並囑咐可以借龍蜒草的藥力為她恢復容貌......”
阿蕊聽白無顏這番話跟先前與紅姑所說有些不符,似乎話裡有話,不由追問道:“毒無常大人為什麼要將紅姑屍體交給白大哥呢?”
白無顏怔了一怔,嘆了口氣道:“因為......因為這個紅姑的容貌跟一個九天仙女的樣子很像,那個九天仙子是個非常重要的人,毒無常知道只有我可以用透骨正氣符加上龍蜒草的藥力,可以每日為她保持身形容貌,駐顏千年,等待她甦醒的那一天到來。”
阿蕊聽出了他話裡隱藏的一些深意,幽幽說道:“這個九天仙女,是不是就是白大哥前世死去的妻子?”
白無顏臉上白紗飄動,有些哽咽道:“是的......紅姑她原本的容貌,確實和蕊宮仙子很像。但是,她絕不是蕊宮仙子,因為蕊宮仙子的魂魄早已散落到冥界四海五方中去了......”
阿蕊見白無顏陷入對往事的追憶和痛苦中,便不再繼續追問下去,心道:“這就是了。白大哥之所以想為紅姑恢復容貌,只是因為懷念自己前世的妻子。那個時候,應該還不知道居然能從無常花中匯聚出我的魂魄吧?那麼把我化成人形之後,是否就得到了蕊宮仙子的容貌了呢?”
再往前走了一程,忘川河蜿蜒曲折,地勢漸漸向上,好像是進入了山嶺之間。
阿蕊道:“白大哥,我們要進山了。這是什麼山?”
白無顏遠眺西方,說道:“這裡應該就是進入西方鬼域地界了。我們正在進入嶓冢山山區。人間界也有一座嶓冢山,是漢水的源頭,位置相似。幽冥界的嶓冢山更加靠近西方,鎮著滄浪海;人間界的嶓冢山更好比是進入幽冥界的一道鬼門關,這裡才是真正的冥間嶓冢。”
只見嶓冢山山勢巍峨,呈東西走向,西南接葭萌,東接古梁州域,傳說乃大禹治水功成身退後的墓葬之地。其中以嶓冢三洞(大禹洞、石牛洞、祥雲洞)最為出名。
剛進入山區的時候,地勢較為平坦,在山腳周圍可以看到有一些村落,似乎零零散散住有鬼民人家。
白無顏和阿蕊兩人一路走過,卻見那些鬼民家裡彷彿受到旱災一樣,地表乾裂,滴水無存。那些鬼民見白無顏二人走來,都不敢靠近,紛紛掉頭逃竄。
白無顏一眼看到一間鬼屋門口,躺著一個女鬼,渾身赤裸,抱著身子在那裡瑟瑟發抖。白無顏走上前去,柔聲說道:“請問這位姑娘,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女鬼抬頭看了一眼白無顏和阿蕊,猶豫了片刻,說道:“你......你們是從外鄉來的嗎?前幾日這裡來了一個殭屍妖女,把村裡的水都吸光了,她......她還剝去了我新婚的衣服,可憐我那丈夫一家,大喜的日子,方才娶我過門,竟被那殭屍妖女搶去所有衣物,燒光了家中的一切!你們看看。”用手指了指屋裡。
白無顏往屋中一看,果然見所有東西都變成了一片焦枯,不僅傢俱桌椅床鋪,就連牆壁都燙成了一片焦黑。
白無顏心中不忍,取出一貫冥錢,塞進那女鬼手裡,說道:“去購置些衣服家當,搬離這個村莊吧。”
那女鬼欲哭無淚,感激地點了點頭,說道:“看這位大人行色匆匆,這是要去枉死城嗎?”
白無顏道:“也不是。我們就是追蹤那個殭屍妖女來的。”
那女鬼很是驚訝,道:“這殭屍妖女十分厲害,大人千萬小心啊!”
白無顏道:“無妨,我們並不怕她。”向阿蕊點了點頭,兩人攜手穿過村莊,尾隨著那一路焦土追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