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頭酒,是每一位處決者一生中最後一碗酒。
儈子手端起酒碗,給李林業喝下。
或許是過於飢渴,眼神渾濁、失神的李林業竟然一揚而盡。
那神情,那姿態,異常落魄,異常蒼涼。
楊忠國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他正色道:“犯人李林業,臨死前有什麼想說嗎?”
李林業扭過頭,望向身後監斬臺上,居高臨下的楊忠國,本是失神的眼神,終於有許些焦距。
但他沒有說話,只是直勾勾望著楊忠國。
像是一個臨死的亡魂,牢牢記住他,以便死後歸來找他復仇。
楊忠國怡然不懼,似笑非笑道:“李將軍,你也不能怪我,畢竟我是秉公辦事,你應該怪自己,為何要犯下彌天大錯。”
他抬了抬手,慢條斯理的抽出一張令箭,準備丟出去。
可李林業嘴唇忽然蠕動幾下,像是要說什麼,聲音極為細微。
楊忠國皺了下眉:“你說什麼?”
隱約間,他好似聽到李林業說了“秘密”兩個字。
難道是臨死前,想告訴他什麼秘密?
略一沉吟,楊忠國來到其跟前,湊近聞聽:“你再說一次。”
忽然,李林業眼神頓時變得兇狠,張嘴一噴,滿口酒水合著其唾沫,噴了楊忠國滿臉。
後者適才知道自己是上當。
他面無表情的抹掉臉上的殘液,靜靜盯著李林業三息,忽然抬起巴掌狠狠抽在他臉上。
其表情變得相當猙獰,急吼吼回到案几前,抓起一枚令箭就扔在地上,陰沉道:“行刑!”
李林業怡然不懼,仰天道:“有心殺賊,無力迴天!若有來生,絕不再做涼境人!”
刑場外,傳來嚎啕哭泣聲。
他聽出來,那是他僅剩的五個兒子。
李林業眼眶裡含著熱淚,揚聲道:“吾兒,只可流血不可流淚!”
“是,父親……”刑場外,是五道止不住的悲慟強調。
李林業閉上眼睛,強忍淚水,仰天吶喊道:“收我屍首,葬於祖墳,汝等五兄弟即辭去軍職,從此隱於山林,做平凡百姓吧,終生不要再為涼境效忠!”
一位先祖均是為國捐軀,一位五子都戰死沙場,一位傳承百年的名將世家最後一位將軍,其臨死遺言卻是讓後代們不要再效忠於涼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