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窗簾被撩得更高,一雙眼睛看向趙暘一行。
此人便是趙禎所寵愛的張美人的伯父,張堯佐。
鑑於王中正一行眾星拱月般的站位,張堯佐第一眼便注意到了趙暘,但因為看著眼生皺了皺眉,可當他再次細看王中正一行時,他著實嚇了一跳。
他府上的僕人看不出對方的裝束,頻繁出入皇宮乃至多次到深宮拜訪自己親侄女的張堯佐又豈會看不出,那幾人根本不是什麼禁軍,至少不是純粹的禁軍,而是御帶器械!
是官家身邊最信任的護衛!
壞事了!
張堯佐心中咯噔一下,沉吟片刻吩咐道:“扶我下車。”
“是,郎君。”
稍會,張堯佐便在僕從的攙扶下步下馬車,待正了正衣冠後,轉頭看向趙暘,心中暗暗猜測著對方的來歷。
他並不過分擔心那幾名御帶器械。
就算那幾人是官家身邊最信任的護衛又如何?護衛就是護衛!
關鍵在於這群人護衛的物件——究竟是何人要官家身邊最信任的護衛來保護?
莫非是傳聞中的皇養子?
他緩步走向趙暘,借作勢行禮之際看清了後者的面容,心下鬆了口氣:不是那位皇養子。
“老夫……端明殿學士、給事中、工部侍郎張堯佐,不知小郎君如何稱呼?”
趙暘亦拱手還禮:“天武左廂第五軍第一指揮使、工部員外郎,趙暘。”
天武左廂第五軍第一指揮使?
工部員外郎?
一個不入流的武職差遣,配一個七品文職寄祿官?
饒是張堯佐混跡在朝中的日子也不算短,也從未見過這種搭配。
再者,面前的小子看上去就只有十五六歲,卻能得到工部員外郎的官位,毫無疑問對方出身顯赫,多半是靠蔭補得位,畢竟就算是他,也不過是比這小子高一級而已。
可既然有這等顯赫的出身,又怎麼會跑去軍中任職,接受指揮使這種不入流的差遣?
當然,疑惑歸疑惑,但只要不是那位皇養子,那他就不懼。
想到這裡,他端著架子道:“小後生年紀輕輕,不曾想竟是老夫於工部的同僚。不過,小後生縱容……”
他瞥了一眼王中正,繼續道:“……縱容隨行護衛當街行兇,傷我隨從,可要給老夫一個交代?”
見這傢伙到這會兒還端著架子,趙暘樂了,抬手示意周圍的人群反駁道:“究竟是何人當街行兇,在場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話音剛落,圍觀的百姓紛紛聲援趙暘,指著張堯佐主僕等人叫罵。
“都叫喊什麼?若再叫喊,待開封府派人前來,把你等通通都抓到開封府問罪!”
見自家郎君被罵,張堯佐的僕從們當即就跟人群對罵起來,面色兇狠,囂張跋扈。
遭此威脅,有的圍觀百姓不敢再叫罵,但也有人不怕威脅,罵得更兇。
就在彼此對峙之際,開封府的差役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