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天塌下來有高個兒的頂著,待你養好身子,本瞾助你去取坤骨劍。來,張嘴。”
悅神騫晴怔怔地看著時而陰沉,時而戲謔的冥瞾神曠異天,小小的嬰唇微微張開,顫抖著銜住了他的無名指。
神髓“咕咚”入體,瞬息化散歸位,騫晴全身的血色迅速蔓延開來。
曠異天上下打量她一番,方才他與她以觀穹眼相通心意,讓騫晴看到了她的幾位親人已被釋放的景象,而他也透過騫晴的觀穹眼,看到了她在童年時分與懷子由二人被他們的父母雙雙託付給慈神聿長恭和三位善神的回憶——
懷子由和騫晴,本是一對胞生兄妹,他們的父母乃是當年廣擎天上聲名鼎斐的掌土之瞾,在九界中被尊稱為“壤父”與“地母”,二大神瞾雙雙以能夠迅速定位、發掘和打造九界間最珍貴的寶藏——坤皇鑽,而聞名於諸天上下。
乾坤元年之後,神皇辛天權看中了二神的特殊法力,一道諭旨將二瞾遣往西天極北之域的甌北冰川,配合當地的西域神祗們,共同開發九界間的第二條坤皇鑽脈。
那時候騫晴才呱呱落地,還在月子中抱乳吃奶。壤父和地母不得不將兄妹倆託付給上古結交至今的摯友,四大善瞾——聿長恭、溫良珏、千秋引與遙觀明滅代為照看管教,二神便匆匆踏上了開疆僻壤的遙遠征程。
後來廣擎天與翱琳山隔閡漸深,直至雙方劍拔弩張,老死不相往來。懷子由和騫晴兄妹本以為會等到帝瞾召回父母歸擎的神旨,誰知等來的,卻是壤父和地母在甌北冰川雙雙失去蹤跡的訊息。
自那以後,兄妹倆也不知在各自的被窩裡偷偷流去了多少思親淚,好在慈神聿長恭與三大善瞾對他倆日噓夜問,時時顧探,情真義重,勝似血親,兩個孩兒的心情才又逐漸開朗起來。
兄妹二人在四大善瞾的一路羽翼呵護下,步步成長,期間刻苦拼搏,艱辛修行,日夜磨練,終於雙雙透過廣擎瞾試,成就了今日的神天六大善瞾之格局,為九界廣擎天史又增添了恩威赫赫、金玉滿堂的一筆。
原來這兄妹倆通往神瞾之路的每一步,皆是慈神聿長恭和三大善瞾的滴滴心血所澆築而成,也難怪騫晴一路上這般灑盡肝髓,蹈死不顧地履行帝瞾的各種詣旨,只為換出身陷囹圄的五位瞾親。
曠異天在觀穹眼中一幕幕翻看過去,目光最終停落在眼前的悅神騫晴紅撲撲的小臉蛋上。
其實在她出生之時,他便率領四善瞾前來廣擎天上看過她,只是那時她年紀太小,什麼都不記得罷了。
神瞾新兒出世,多方神瞾都會前來賜福許諾,送給嬰神諸多珍奇饋禮,曠異天還記得那日午後,他用手指作法去逗弄那個躺在漱天綢襁褓中的玉瓷娃娃,瓷娃娃大眼瞪著上空密密麻麻飛舞著的彩虹玉漿糖,自己卻一根也夠不到,當下怒得從襁褓中挺身坐起,一口咬破了他無名指。
曠異天回憶起來,目爍驚訝,原來是她!
這娃娃眨眼間便長這麼大了,當年逗她吃了苦頭,如今又給她咬去了手指頭,這名悅瞾娃娃,怕是同他的無名指槓上了。
遂面露微笑,提臂將騫晴小小的嬰身抱起,立在膝頭正色訓道:
“悅神姑娘,慈瞾和四瞾日前在廣擎神獄中紛紛感應到你有危難,眾神可是拿命一搏,才能穿透層層獄力將搭救你的祈求傳至我處。如今他們每人的狀態都比你好不到哪去。你可千萬不能再做這等自毀神髓的傻事,不然,他們的犧牲就都白廢了。”
騫晴縮著脖子,站在曠異天膝頭委屈地直點腦袋,曠異天剛要起身,又坐回原地,道:
“哦,我如何找到你的?實不相瞞,我從帝瞾處得知你去了天山,便也趕去,豈料穆銀川用乾坤鋼氣封閉了整座山脈,我開啟觀穹眼也四處尋你不著,正納悶間,崑崙境的萬機迷宮上頭倒是忽然冒出了你的一脈神息,我便趕去,正好接下了你一隻鞋,隨後便找到了你和那些鬼廝。”
一提到那些神祗化成的迷宮亡魂,騫晴的嬰兒身體抖了一抖,曠異天摸摸她細皮嫩肉的小背脊,笑道:
“不怪你,萬機迷宮陰氣太重,往年積壓的冤魂數量極多,又都是神祗轉化而來,手段、魄力自不一般,他們用子由在煉髓間的假象來騙你,就是想讓你放棄最後一絲生念,任他們吸食。你能撐到我來,已是頑強了。”
騫晴抬起頭來,咿咿呀呀地叫嚷著向曠異天揮舞著手腳,各種比劃,曠異天側耳一一聽去,連連搖頭:
“不可,眼下你正值原初之態,如同嬰兒般不會表達,只能用簡單的神念來傳輸感想,若這時候放你出去,你會被九界間的惡靈感應的。”
“不得,往後這三十日將是你有生以來脫胎換骨的最大機遇,你神髓受傷極重,定要將這輪月哺做足,不可提早出境。”
“不用,嬰神襁褓中應有盡有,我無須出去替你擠龍乳。”
“不行,襁褓一旦開始運作,不到娃神長熟之際,誰也出不去。”
“不成,我都出不去,如何替你找胎神來破法?”
“不妥,。。。。。。”
騫晴被回絕得一愣接一愣,兩抹剪水嬰瞳裡的水汽越積越深,小嬰兒哇一聲扯著曠異天的青金袍子,轉眼又在大海上空拳打腳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