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罌花的目光則自始至終死死盯在聶小鳳身上,其情緒之專注激烈,就連妄魔予她的折辱評說都充耳不聞。聶小鳳被她目中的仇恨與瘋狂看得不寒而慄,不由扭過頭去,恰聞贗玄湊在她耳旁,極輕極快地吐出一字:
“跑。”
聶小鳳一愣,贗玄將她大力一推,聶小鳳倏然在空中滑出了幾十米遠,周遭圍守的四人頓時大吃一驚,不約而同地四面跳來,贗玄就地旋身一計掃山腿,雪白的長袍捲風而起,升入長空,瞬間遮住了四人的視野,紅褐色的大地上同時暈現出一輪巨大的金光封神結界令,界令上金輝一動,宙釋、妄魔、獵世殤與餘罌花四人頓時全部從天空中垂直落下,噗通噗通地掉進了地面上的圓環封印中。
聶小鳳從天空中一躍而下,跳上火山口去救昏迷不醒的乾祐,恰逢此時,巨大的圓環封印上轟然升起了一道耀眼的金光,那金光形成一座高聳的氣牆,迅速地向前後兩頭閉合開去,轉眼便將宙釋連同贗玄等五人團團包圍起來。
封神結界令,乃是廣擎天之上一門極高階的神治符咒,此令可將諸天神祗與神界之下的所有七界生靈都封禁在其令範圍內,受封者的力量也無法施展。封神令本由典藏浩瀚又擅長把守秘密的異元神鍃尊授命掌管,眼下除了妄魔,卻是誰也想不通為何美堅大陸上會突然出現這等廣擎秘法。
這樣的法力,聶小鳳亦是頭一遭見識,她滾到火山口一把抱起乾祐,抬頭恰好見到贗人羅玄正暴漲著滿脖青筋,大力合攏著遒骨精長的雙掌,巨大的金色光牆隨著他的手勢一寸一寸攏過獵世殤、餘罌花、妄魔等人,就在金牆即將閉合的剎那間,紫色的魔雲中張開一攏黑洞,從身後將贗人一口咬下,神王宙釋趁機甩出一掌,呼嘯著烈焰與紅光的翱琳神火奪隙而出,向火山口邊的聶小鳳洶洶殺來。
聶小鳳不及多想,甩手便擊出一掌防衛,殊不料掌心中猛地躥出一道排山倒海的巨大氣海,與神王宙釋擊來的翱琳火掌在半空中相遇,剎那間山崩地裂,上下瀟瀟,聶小鳳大叫一聲,抱著乾祐被震回血窟洞內,金光閃閃的封神結界令也在神皇辛天權的千神齏與神王宙釋的翱琳焰的這場強強較量下,被震得四分五裂。
聶小鳳抱著乾祐,再度沿著黑漆漆的火山隧道一路向血祖窟深處墜去,剛蓄起的丁點元瞾之力再次空空如也,她一路提起人間的輕功企圖控制下墜的速度,卻因抱著乾祐一個成年男子而使得重量無法控制,加之她失血過多,丹田內的真氣很快用盡,兩人便如同凡人墜崖一般,聽天由命地向血典祭場的最深處沉沉墜落。
她緊緊抱住乾祐,心裡想著這回死定了,觸底後就算不摔死也得被盤踞在洞窟底部的血舌妖們吃光啃盡,最慘的是摔個半死還得被舌胎們吃光啃盡。卻不料身子懸空一漾、一輕,被什麼巨大而柔軟的物事憑空接住了。
聶小鳳吃驚地站起身來向腳下看去,正對上兩隻向上翻來的銅鈴大眼,托住她和乾祐的正是這巨物的腦袋。
“這麼大個頭的血妖都養得!看來該隱真不簡單。”
聶小鳳盯著大怪物那雙紅得噴血的眼珠,自言自語道。
“這位神祗姑娘,您滿月了吧?怎地連血妖和神魔同體獸都分辨不出?”
顧銘君咕噥道,振聾發聵的饕餮嗓音在隧道般深長的血窟上下震盪開去,直震得兩旁山岩簌簌滾落,洞壁上掉下無數頭尖叫的血舌胎。
“你是。。。饕餮!你是銘君!原來你的真身是這樣的呀!”
聶小鳳驚喜地蹲下身子,拍了拍巨獸的腦袋,饕餮搖搖頭,聶小鳳和乾祐頓時在他的兩隻巨大麒角間一陣滾來滾去。
“你別亂動!我問你,華兒呢?”聶小鳳扒住一隻饕餮角問道。
“她又跑了。”
顧銘君答得垂頭喪氣,聶小鳳還沒反應過來這句“又跑了”是幾個意思,那廂饕餮老祖已喋喋不休地再次嗡嗡說開了:
“本來我都攔下她了,她看起來好好的,我以為她認了我,誰料剛把她放回背上,她竟順著我的尾巴一路滑溜下去,鑽進我身後的一個山洞裡跑了!這破地方又太窄,害得我轉身不及。。。。”
聶小鳳張嘴愣了半響,四下探望一番不見“魄軍”的身影,又問:
“那我夫君呢?他沒跟你們一起?”
“魄軍和那個剿血伯爵去找該隱了,據說只要在血月消失前殺了血祖,你和華兒就會復原。。。”
見聶小鳳放下乾祐轉身就走,顧銘君忙衝腦袋上叫道:
“喂!華兒如今還在四下亂跑,你快幫我進那個洞裡找她,我身型太大,隨便一動就會引致崩塌,那樣會傷著華兒的!”
“你既然不受血窟限制,就不能變回男神之身自己去找她麼?”聶小鳳反問道。
顧銘君沮喪地搖搖頭:“不能,由神變魔需要的是魔量,這在血祖窟中不受約束,可由魔形變回神身,需要的則是神力,我在此無法施展。”
聶小鳳點點頭,轉身看見饕餮正用尾巴指著的山壁上一枚寬敞的附洞,那附洞足有兩人多寬,也不知是華歌太胖了,還是她逃跑時太緊張,以致一顆小小的乳牙都被擠掉在了洞邊。
她跳上平伸在空中、狀如長橋的饕餮巨尾,一路走上洞口,撿起華歌的乳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