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珠兒滴溜溜轉頭,靈氣之盛,在陳青牛印象中,只有小薛後能夠媲美,她狡黠道:“莫不是你想等我大些,便與我雙修?”
陳青牛頓時被震驚,這小閨女也忒生猛霸道了,小腦袋裡也不知裝了啥,搖頭裝神弄鬼,道貌岸然道:“我一歲閉關,三歲悟道,六歲御劍,十歲天下無敵後,便吾身孑然,不求天道,獨向黃泉。”
她張大嘴巴,似乎也震驚陳青牛的厚顏無恥,實在忍不住,再翻白眼。
陳青牛試探性道:“小紅姑娘,你從胭脂山那邊來這玩啊?”
她似乎懶得回答這類白痴問題,閉嘴不言。
陳青牛輕聲道:“你還是走點離開吧,我這邊有很多頭蠻不講理的母老虎,到時候我即便舉世無雙天下無敵,人生寂寞如大雪崩,但終究礙於同門情面,不好過分幫你。萬一鬧出風波,小心回去後你師傅打你屁股。”
她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緩緩道:“那你以後來胭脂山找我玩?”
陳青牛無言以對。
敢情這小女孩真當自己是天下無雙了啊?三百里距離,便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鴻溝,就是真有一條索橋,兩山之間大風肆虐,強勁無匹,陳青牛也未必走得過去。
小女孩洩氣道:“看吧,我就知道你只會吹牛。”
陳青牛撓撓頭道:“我的天下無敵,不好輕易洩露。高處不勝寒,人生寂寞如大雪崩的滋味,可不好受。”
她坐在彩虹上,伸出兩根手指玩弄朝天辮,很努力地思考問題,許久說道:“要不我教你御劍,你就能去看我啦。”
說得輕巧,御劍是吃喝拉撒睡不成。
陳青牛故技重施,搖頭晃腦道:“我一歲閉關,三歲悟道,六歲御劍……”
她故作老氣橫秋哀嘆一聲,翻白眼,突然,她站起身道:“小白,我得走了,下次再找你玩。”
她就這樣蹦蹦跳跳走了。
每走一步,懸空彩虹便消失一寸。
陳青牛久久佇立,不曾回神。
這女娃,是胭脂山何方神聖?是哪位大仙師的親傳弟子嗎?
側過臉,猛然驚覺一位白衣白髮老婦站在捨身崖畔,身子骨看上去卻遠比琉璃小院那位殷姥姥要好,站如孤松,氣質出塵,這種清逸氣質,陳青牛在範夫人身上感受過。她收回視線,轉頭望向陳青牛,和藹笑道:“你就是玄魚找來的少年陳青牛,是好苗子,可惜白蓮門做不了你的大靠山,可有遺憾?”
陳青牛搖頭心誠道:“青牛一介低賤白丁,不識大體,卻最懂知足。”
她感慨道:“這世上聰慧的孩子多,憨厚知足的孩子卻日益少了。早知如此,便不許玄魚將你帶上蓮花峰。”
陳青牛恭敬而立,不敢插嘴。
她輕嘆一聲,飄然遠去。
陳青牛不知所以,離開捨身崖,走向白蓮門安排給他的小院,有點想念範夫人和秦香君,至於那位不開竅的石磯師姐就算了。那擋劍的壯舉,無非是在範夫人面前賣個乖,博取一個心智淳樸的印象。年幼聽說書人講述江湖紛爭,或者仙怪誌異,裡頭隱士高人擇徒,首要便是赤子心性,其次才是根骨才智,陳青牛登蓮花峰前,就一直在苦思冥想如何贏得範夫人歡心,少女師叔那一劍,不過是契機而已。
仙路縹緲難測,範夫人也不曾真正洩露過天機,一切只能由陳青牛獨自去摸索。
來到院中,秦香君和石磯師姐都不在,陳青牛掏出《尉繚子》和《黑鯨吞水術》,細細揣摩,入定半年,陳青牛所思最多的並非引氣術,而是旁門左道的《黑鯨吞水術》。
據書中記載,這黑鯨吞水,最高境界並不只將他人精血吸為己用,連魂魄都可攝入,甚至修煉到極致,連皇朝大洲的氣運也可一口吞下。冥想百日,陳青牛隱約覺得體內藏有一股玄機,如當年兩條蟄龍,繼續吞食根骨,猶有數倍過之,如果不是百日參悟,陳青牛相信體內辛苦積攢的不多氣機早就被吞噬一空,這仙道修行,當真是逆水行舟,一退再退,豈不是成了蓮花峰的笑話。
難不成蟄龍還潛伏在眼中,潛龍在淵,伺機而動?
陳青牛開始有點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