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楨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平復了情緒,沉聲道:“道長,小子沒用,今天不能救您出去,只能再委屈您幾天了!”
玄衣笑了笑:“我這把老骨頭值當些什麼,他日有機會替我報仇便是。”
徐子楨只覺眼睛又紅了起來,他的鼻尖有些酸,玄衣道長的話說得如此風輕雲淡,彷彿過幾天要行刑的不是她,四肢被廢的也不是她,就連報仇兩字也說得這麼輕鬆。
地窖裡空蕩蕩黑沉沉的,安靜得有些嚇人,空氣中滿是藥材的刺鼻味道,不過也正因為這樣,地窖裡才沒有金兵看守著,所有人都只是在地面上,要不然徐子楨連見玄衣道長一面都是個問題,別提說這麼久話了。
玄衣微微一笑又說道:“子楨,你先回去吧,此番金人做足準備想要一舉捉拿我天下會中人,你若要救出琉璃恐非易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徐子楨沒說話,但眼神中一片堅毅之色,他已經決定要救出玄衣道長和水琉璃,那就一定會去做,哪怕不成功,最多也就把這一百多斤撂在河間府。
玄衣也看出了他的倔脾氣,嘆了口氣不再勸他,卻忽然說道:“子楨,此番我若出不得這城內,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徐子楨捏緊了拳頭重重點了點頭:“您說就是,我一定答應!”
玄衣望著徐子楨的眼睛,緩緩說道:“替我好生照顧琉璃與楦兒。”
楦兒……趙楦麼?
徐子楨苦笑了一下,琉璃是他的妻子,照顧她一生是自然的,可趙楦……或許他這輩子都與趙楦不會有什麼結果,又談什麼照顧?
玄衣見他不答,忽然問道:“子楨,你可知這一年多來楦兒為你做過些什麼?”
“呃……什麼意思?”徐子楨有些茫然,他和趙楦其實見面次數並不多,要說趙楦為他做過什麼還真不知道,除了那次他初到汴京時曾在吏部衙門被趙楦救過。
玄衣一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完全被蒙在了鼓裡,搖了搖頭嘆道:“若不是她,去年你出了蘇州城後怕是連江寧府都到不得。”
徐子楨愣住了,他到現在都一直以為自己只是運氣好加小心謹慎,去年才能安然逃出蘇州直到蘭州,可現在聽玄衣道長這麼說,難道趙楦在其中插過手?
玄衣又道:“不光那次,後來你在蘭州怒毆監軍羅公公,又從徐秉哲手中逃脫去到西夏,還有之後在汴京大鬧的那幾場以及你到應天府後的胡鬧行徑,若不是楦兒替你強勢周旋,你早被梁師成王黼之流捕殺不知多少次了。”說到這裡她瞥了徐子楨一眼,“你真當大宋律例只是虛設不成?”
這一刻徐子楨彷彿被一道驚雷狠狠砸在腦門上,轟得他眼前一陣眩暈,他一直都以為大宋的法律漏洞百出,底下官員又幾乎不作為,要不然憑他這麼胡鬧怎麼就沒人來弄死他?
他不知道,不光是玄衣說的這幾件事,就連他膽敢把頭剃成這麼短就已經足夠那些士大夫給他安個罪名了,還有他在應天書院中公開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真要認真算起來的話他徐子楨都能死好幾十回了。
徐子楨的眼前又浮現出了趙楦那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絕世容顏,還有那淡然從容的微笑。
他的拳頭猛的再次握緊,心中升起一種難言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