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從隴西的最深的離院中醒來已過了三日,這三日中,她一直在做一個夢,夢裡一遍遍見一白衣公子站在寒冬的臘梅樹下,她想走近去對他說一句話,但是,明明眼見很近的距離,卻如何也走不到。
睜開眼,她感覺身體前所未有的虛弱,記憶回到眼前,她被海納算計,在州河畔引靈花之力,周仰出現。
“九哥……”她張嘴喊道,聲音嘶啞,痛,右掌心傳來鑽心的痛,她將放在被褥下的右手抽出來一看,神情大變。
她的手上層層包裹著白色藥布,那樣厚的藥布上,也可看到鮮血滲出,證明她流了很多血。
“我的手……怎麼了?”房間裡有個丫鬟模樣的人,見她醒過來不敢多言,警醒地邁步出去,給門外的護衛道:“去傳太子殿下,公主醒了!”
南昭未在意那麼多,她用力撐起身子,用左手將右手上的藥補解開,因為沒有力氣,幾次都未成功,最後一次,才顫抖著將那藥布一圈圈從手掌上揭下來,卻看到她右手掌上,一個雞蛋大小的血洞!
“不!怎麼會這樣!”她不敢相信,她的靈花被挖了!
“不!是誰?”她混亂的腦子裡,閃過以往那些要害她的人,道神、風恕、聞曄、噬魂吃肉的妖魔鬼怪……
是他們,他們都要害死她,她不能接受到惶恐,翻滾著從床榻上下來,穿過內廂,手上的血沿著她走過的地面滴了一路,她未去管,只一心想逃離這裡。
到了院子裡,那頭是高牆深門,已是深冬時節,雲州的雪下得很大,將整個院子堆積成白。
南昭只穿了一身白色的棉衣,寒冷撲面,卻不及手心的痛之萬分之一。
手心的血落在雪地上,像赤紅的花一樣,一朵朵綻放。
周仰聽聞她醒過來,匆匆過來,身後跟隨著尋龍幾人,一進院門,便看到南昭摔在雪地中。
“南昭!”
她抬頭,看到周仰穿著太子的黑色蟒袍,那精緻的蟒獸被繡得活靈活現,彷彿是一條要吃人的怪物,正朝她走來,她坐在雪地上往後縮了縮,才看清楚來人是誰。
“九……”
這聲九哥未喊出口,她立即抬手來看,突然明白了什麼。
“是你……讓他們挖了我的靈花?”
周仰讓尋龍等人留在院外,他大步過來,跪在雪地裡,不停的道歉:“對不起,我這樣做,都是為你好,南昭,我比誰都難受!”
“你……最後為何是你?”南昭伸手將他掀開,因為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氣,導致整個身體都朝後趴在了地上。
周仰知道她恨他,卻不願就此離開,他重新上去,將她抱在懷裡。
“南昭,對不起,對不起!”
她越是掙扎,他抱得就越緊,到後來,她也沒有力氣掙扎了,只得無力地由她抱著,心如死灰。
她討厭冬天,特別是在這樣漫天大雪之中……
她曾經因靈花而失去了所有,也因靈花而漸漸找回了自認為最珍貴的東西。
從前,她什麼都沒有,一心想活下去,沈如故來了,將她護在身後,為她擋風遮雨,她以為這一生,只要沈如故在,她就有家。
後來沈如故死了,她告訴自己,要為死去的人活著,更要為活著的人變強,她要保護呂東來、保護九哥,保護這天下間所有善良弱小的人們,所以她將自己手握的靈花當成了責任,這樣的責任支撐著她失去最後後的每天每夜。
可是現在,她的靈花卻被她最最信任的九哥挖走了!
她情緒激動,哭到聲音嘶啞,到最後,暈厥過去,再無知覺。
周仰立即找來御醫為她重新包紮傷口,那御醫見好不容易止血的傷口又出血,用盡所有法子都只能勉強讓血流得少一些。
“太子殿下,公主這傷口這樣下去,只怕會擴大,到時候……”
恐怕整隻手都不保,他不敢將此說出來,因為一日前,周仰就發過話,要保住她這隻手,若保不住,他們都會受到牽連。
他們幾位御醫心驚膽戰,從前只知道還是泰安王的九皇子謙遜知禮,而今的行事風格卻大不相同,還真有幾分前太子的作風。
“可有何法能阻止傷勢擴散?”周仰神情冷峻的問,那眸中,已無了曾經的溫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