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蒙驁劇烈喘息,導致一起一伏的胸膛,這裡的一切真的看不出有任何變化。
時間在此刻彷彿失去了意義。
一根通明蠟燭的火苗忽然暴漲一分,發出一聲“蓽撥”輕音。
“這是何意。”
始皇帝手沒動,頭扭後。
半張古井無波的臉上,是一雙毫無悲喜的眼眸,正對著蓋聶那雙有著強烈逼迫的雙眼。
“你在逼迫朕乎。”
這聲音沒有高低起伏,不像是人發出的。
更像是凌霄寶殿上,歷經了幾個元會依舊長生不死的昊天上帝發出的。
這聲音中沒有多少人性,盡是神性。
本已與始皇帝相處日久,覺得對始皇帝有所瞭解的蓋聶。
被那雙有如視天下萬物都是芻狗的雙眸注視,一下子彷彿大夢方醒,對始皇帝的認知,回到了未當行璽符令事之前。
始皇帝,是千古一帝,是一位曠古爍今的絕世帝王。
秦國敬之如神。
六國畏之如神。
在這個天下,始皇帝,就是活著的神。
蓋聶外放的劍氣雖然依舊縱橫無匹,但已由無序變成了有序。
蓋聶身軀依舊挺拔如劍,本就冷硬的聲音,聽上去比先前更加冷硬。
“陛下要如何做。”
“朕要與你說乎。”
蓋聶雙目微眯。
他是個頂聰明的人,往日他都是懶得去想,懶得思考。
但今日,他認真去思考,認真去想,卻依舊不知道始皇帝心中作何想。
“以下犯上,去自領十廷杖。”
蓋聶默然半晌,微微低頭。
這低頭卻與趙高低頭不同。
趙高低頭是頭頂衝著始皇帝,快要將腦袋埋到胸裡了,是表示恭敬。
蓋聶低頭幅度極小,與其說是低頭不如說是調整了下腦袋。
因為始皇帝坐著,他站著,所以他比始皇帝高了一截。
這個調整,讓他對始皇帝呈俯視之姿。
其也不拱手,昂然道了句。
“唯。”
倒像是他才是發號施令的那個人,大踏步向章臺宮門行去。
沒走兩步。
“再加十杖。”
蓋聶腳步未停,聲音依舊昂然,像極了可斷而不可彎的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