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的態度簡直如春風化雨般令人難以拒絕,孰料眼前的青澀小兵驟然後退半步,鄙夷地瞥他一眼:“問路就問路唄,幹嘛做這種膩歪人的表情?”
姑娘我仙女般的笑容叫膩歪人?蘇柒不可思議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又垂眸打量了自己一下,方意識到一早被慕五爺贈了身男裝,如今是個翩翩小公子的打扮,難怪人家會想歪。
她剛要開口辯解一句,那青澀小兵已抬手一指:“喏,沿著護城河一直走,就到營門口了。”說罷,怕被她黏上似的,滿臉嫌棄地迅速遁逃而去。
姑娘我穿男裝,這麼不招人待見?蘇柒一邊自我懷疑,一邊沿著護城河一路走去,熟料行了沒幾步,竟看到個熟悉身影。
那一襲春桃紅羅紗裙,身材高挑,娉娉婷婷如弱柳扶風般走來的,不是北靖王府的表小姐慕雲歌又是誰?
對這位心儀慕雲松的“表妹”,蘇柒發自肺腑地沒什麼好感,自然也不願與她照面,遂四下望了望,躲在了河邊一株大柳樹的背後。
便聽慕雲歌與丫鬟的腳步聲漸近,餘光瞥見一雙粉色緞面的繡鞋,行至柳樹旁忽然停了下來。
蘇柒本以為被她看見了,卻聽慕雲歌聲音傳來,“芳苓,你看我頭髮可整齊,一路走來可花了妝?”
那被喚作芳苓的小丫鬟便介面道:“沒有沒有,小姐今日裝扮得美若天仙,比王爺那來歷不明的未婚妻可好看百倍!”
“……”柳樹後的蘇柒,深覺無辜躺槍。
“真不知那野丫頭哪一點好,竟能入得咱家王爺的法眼!”那丫鬟芳苓繼續絮叨抱怨。
“我聽我娘說了,她不過是對錶哥有些恩請,表哥不能對她置之不理,若論感情,倒未必有幾分。”
柳樹後的蘇柒,聽得秀眉一簇。
“我說呢,王爺素來不好女色,若說對誰最有心,無外乎小姐你呀!”丫鬟芳苓是個會說話討喜的,“今日這樣熱的天兒,小姐還專程給王爺送點心來,一會兒王爺見了,不知得多感動呢,到時候對小姐你噓寒問暖一陣心疼,可不就把那野丫頭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一番話說得興致勃勃,柳樹後的蘇柒不樂意了:你們無事獻殷勤我不管,但句句都要貶低姑娘我,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暗暗一跺腳,換上那個如春風化雨般的招牌假笑,悠悠然從樹後踱了出來。
“大熱天的,還要煩勞表妹跑一趟,我替我家相公謝過了。”
“你你你……”慕雲歌瞬間手撫胸口,儼然一副受到極大驚嚇的樣子,“你怎麼在這兒?”
“我家相公帶我來的呀。”蘇柒一臉坦誠。
慕雲歌被氣得已是語塞,倒是她身後的芳苓,向她家小姐道:“尚未成親,就一口一個相公,這女人也太恬不知恥!小姐回去告訴王妃娘娘,有她好看的!”
好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蘇柒故意嘆了嘆:“我也不想啊,是你家王爺非得讓我這麼叫的,當初,他對我一見鍾情不能自拔,哭著喊著要跟我成親,還說我若不答應,他便分分鐘要揮劍子宮,我也是迫於無奈啊!”
她這話說完,只見慕雲歌一張俏臉都白了,“不可能!我表哥哪有你說得那般不堪!”
“你去問他。”蘇柒無所謂地眉毛一挑,“看他認是不認。不過現在最好別去,他正在書房裡見貴客,不容打擾。”
她這話說完,才忽然意識到:慕雲松正等的那位“貴客”,不會就是他表妹吧?
她心底湧起一絲不悅,明眸一輪,趁其不備一把抓過了芳苓手裡的食盒:“這便是給我相公做得點心?我先看看,合不合他口味。”
說罷,也不管慕雲歌和芳苓樂不樂意,自顧自開啟了盒蓋,見裡面是一壺銀耳紅棗酒釀,還頗為用心地拿一冰碗鎮著,散發著絲絲縷縷的涼氣,旁邊是一盤碧綠精緻的茶餅,看起來著實用心。
“你做的?”蘇柒毫不客氣地捏起一塊茶餅放進嘴裡,“好看是好看,但這味道差強人意,一點兒不香甜。”
慕雲歌恨恨盯著她的目光,幾乎要將她戳出個洞來,咬著銀牙一字一句道:“表哥素來不喜食甜!”
“那是他沒遇上我。”蘇柒將吃剩的半塊茶餅隨手一丟,好巧不巧地落進了那冰碗裡,晶瑩剔透的冰碗頓時染了一片顏色,“自他遇上我之後,自然是近朱者赤近蜜者甜,如今也是無甜食不歡。這不今兒一早,我們還特特地去了城北的滿記糖水鋪吃點心。”
平心而論,人家滿記的糖不甩,可比你這華而不實的點心好吃多了。
“你……”慕雲歌被她一通打擊下來,氣得快哭了。
蘇柒正要乘勝追擊,無意間卻瞥見了一個身影,令她堪堪定住。
河對岸走來的身穿淺藍色雲紋錦袍的瘦高男子,不是定遠侯爺赫連鈺又是哪個?
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蘇柒頓時無暇顧及正氣得跺腳抹淚的慕雲歌,腦海中快速搜尋著黃四娘不久前教導於她的“美人四計”。
第一計似乎叫做……西子捧心?其奧義是裝病裝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