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榆木腦袋竟能有了心上人……鐵樹開花了?
然不等她開口,一旁的慕夫人卻插嘴問道:“何時的事?”
“前不久,巡視大同衛之時,遇到的一位姑娘。”
他說得隱晦,老王妃心下明白:只怕是他墜崖失蹤時的事。
她尷尬地望一眼臉都白了的夏尚書,輕咳一聲道:“兒啊,婚姻大事素來講求個門當戶對。你心意的,怕是個民間女子,出身草芥,又豈能當得北靖王妃之位?聽母親一言,先應下夏家的婚事,至於你中意的姑娘,你若喜歡便帶進府來做個側室,諒夏家千金賢惠,也不會介意的。”
不介意個鬼……夏尚書一張臉都要黑了:我閨女還沒進門,你們已開始商量納妾的事真的好?
然他一個二品官,能夠與北靖王府結親實屬高攀,也只得打掉牙齒和血吞,咬牙笑道:“不介意,自然不介意。”
“但我介意。”慕雲松神色淡然,語氣卻不容置疑,“母親知道,兒子素來不喜三妻四妾之事,自覺此生得遇一心儀之人,一生一世一雙人足以,不在乎什麼出身尊卑、門當戶對。”他頓了頓,又一字一句道,“我已將家傳玉佩贈與那位姑娘,母親應知我心意。”
老王妃自然知道,那家傳玄鳥通靈玉,只在歷代王妃中代代相傳,竟被自家兒子送給了個來歷不明的女子……
她臉上陰晴不定,一旁的夏尚書卻終是面子裡子皆掛不住,冷聲道:“北靖王府果然府高庭闊,我夏家高攀不起,告辭!”說罷,轉身拂袖而去。
老王妃自恃理虧,只得連聲道歉,親自起身送出門去。
慕雲松煞費苦心地攪黃了自己的婚事,正欲回衙署忙公務去,熟料還未出門,已被他母親一柺杖狠狠打在背上:“混賬東西!給我跪下!”
看來,這事兒還沒完……慕雲松暗歎,只得一撩衣襬,依命跪下。
“你以為自己大了,承了王位,重權在握,老孃就不敢揍你了是不是?!”
“兒子不敢。”慕雲鬆口中恭順著,心道:只要您不讓我跟那些亂七八糟的千金小姐成親,挨幾頓揍都成。
老王妃卻沒動手,只是用柺杖指著他鼻子:“慕雲松,你身為慕家長子,今年二十有六,天天看著老二老三老四的子女滿地跑,你就一點兒不著急?”
慕雲松心道:若說真的不著急,只怕老孃要吐血,只得敷衍一句:“子嗣之事,要隨緣……”
“隨個屁的緣!你枕邊媳婦兒都沒一個,哪來的子嗣?你自己生啊?!”
慕雲松忽然有些想笑,又怕母親生氣,只能低頭強忍著。
“老孃我煞費苦心地給你張羅了多少回,你倒好,攪和自己的婚事這叫樂此不疲!如今更是變本加厲,編造出什麼心上人來糊弄我,真當老孃老糊塗了?!”
慕雲松有些無奈:“是真的。”
熟料他娘一副“鬼才信你”的神情:“就你天天一張人厭鬼棄的臭臉,沒繼承你爹半點風月,還會看上姑娘?我呸!”
慕雲松心底暗歎:您真是親孃……“可我確是看上個姑娘。”
老王妃都要被她兒子氣笑了:“好,那你現在就去,把那姑娘帶來給我看看!否則就別跟我整這些有的沒的,麻溜兒地去夏家道歉提親,擇良辰跟夏家千金成婚!”
這還真有點難度……慕雲松暗歎:且不說自己願不願意將蘇柒接來,然據留在東風鎮的人發來的密報,說蘇柒幾日前離家,便再沒回來,他正為此事憂心不已。
她曾說過,等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回到了屬於他的地方,她便要動身尋蘇先生去。
那丫頭,怕是真的去尋那死鬼了。
原來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慕雲松徒增傷感。
然他親孃全然不顧及他的小情緒,依舊冷笑:“去啊!有本事扯謊就想法子圓回來啊!”
慕雲鬆快被他娘逼得沒了耐性,只得悶悶道:“母親,那女子如今並不在廣寧城。”
“在哪兒啊?大同衛?”老王妃面露嘲諷,“我派半副王妃儀仗,將你的心上人接來可好?”
“我也不知道,她如今身在何處……”
“飄忽不定啊!”老王妃呵呵乾笑一聲,“還真是個仙女兒哈!”
慕雲松自覺尬聊不下去,正欲起身結束這場無謂的對話,卻忽聞身後一個高八度的尖細嗓音驟然拔起:
“臭!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