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揉了揉自己發酸的太陽穴,然後開啟窗戶,看向外面。
已是天色大亮了!
他站起身來,吹滅燃了一夜的油燈。
然後,他最後一次檢查了自己這數日來的辛勤成果。
他微微籲出一口氣:“吳敦老,你可怪不得我!”
他也是沒有辦法!
二月中貢院一把大火,燒死了那麼多人。
尤其是燒死了新君的兩個老師。
他是知貢舉,自然也是第一責任人,在責難逃,肯定要被秋後算賬。
尤其是,兩宮前些時日追贈了那兩個被燒死的資善堂權直講,還命有司從他們的子孫裡各蔭一人為官。
皇恩浩蕩的同時,也意味著貢院大火,一定會被重重追責。
李定知道,他再不想辦法自救,就肯定會貶出京城。
很有可能被直接丟去那些偏遠軍州,此生都無法再回汴京!
這對李定來說,不可接受!
他花費半生,用盡一切努力,才從偏遠的州縣,爬到了汴京,爬到了現在的位置上。
為此他犧牲了一切!
甚至不惜頂著天下的罵名,連生母死了,都不回去守孝。
怎麼能因為一場大火,就讓他的一切努力付諸東流?
所以,他知道,想要留下來,繼續當官,當大官。
就只能拉另一個人下水。
而吳居厚在京東路的所作所為,根本瞞不了人。
只不過過去有大行皇帝替他擋著,沒有人願意去掀開京東路的蓋子罷了。
現在,李定知道,他要掀開這個蓋子了!
這意味著什麼?
李定很清楚的。
京東路的蓋子一旦被掀開,保馬法立刻就要迎風臭三丈。
過去新黨的一切辯解和粉飾,都將因為吳居厚等人在京東路的所作所為,而失去一切說服力,變成笑話。
新黨唯一能做的,只有切割。
立刻切割!
甚至進一步,將吳居厚開除出新黨!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
一個京東路的蓋子被掀開,就會有更多蓋子被掀開。
元豐以來,新法的種種所謂理財之道的真相,將暴露在兩宮和朝野上下前。
他曾經的恩主王安石都可能被他今日的所作所為牽連。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