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伯南還想追問,卻被李定插嘴打斷:“不能把指望全放在秦二身上,排程必須跟上,讓伍大郎做好接應準備,並傳令營壘那裡做好接應。”
周圍文書參軍立即忙碌起來,雄伯南也閉口不語,以防打擾到軍令佈置。
而也就是軍令被下達的同時,秦寶在蘇靖方親自帶領的兩隊騎兵掩護下已經加入前線最激烈的一個戰團……戰團的中央是伍常在與尚師生,前者身材巨大,連馬都不騎,就在地上持一柄幾乎算是原木的大棍與對方作戰,而大棍揮起,帶起一陣陣黃風塵土,宛若鬼神;後者則披甲執銳,騎在一匹戴了馬面披風的高頭大馬上,巨大的木棍掃來,其人只是提槍從容應對,槍尖上的白色光芒忽長忽短,每每與木棍相交便能削下不少木片來。
實際上,若不是風塵木屑做了遮蔽,眾人便會察覺,伍常在已經渾身是血,乃是身上時不時便多出一個淺淺傷口的緣故。
不過,二人這般對決,且不說誰佔上風,只周圍風沙捲動木屑,伴隨著真氣飛出,在戰場上便已足夠致命,即便是尋常甲騎上前,也捱不了片刻便會被波及,這個情況看似給了秦寶突襲的機會。
然而,可能是頭盔真的起了作用,秦寶躍馬逼近戰團中央的時候,尚師生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個黑甲騎士……很明顯,這是一個修為頗高的高手,或許是凝丹,很可能是黜龍賊的閒散頭領,廝混在一群尋常甲騎中,卻殺傷頗多,進展極速,眼瞅著直直朝自己而來,儼然是要來行戰場刺殺之舉,試圖透過壓制自己以逼迫自己退軍的。
而曉得對方來歷後,尚師生居然有了稍退之意……倒不是怕了誰,只是軍陣優勢在握,委實沒必要冒險……再說了,此時後方援兵已至,自家軍陣又厚實,若稍作退讓,引來追擊,說不定可以反過來撲下對方,甚至直接行回馬槍。
伍常在修為高、耐打耐磨,殺了黑甲小子,同樣可以起到震懾效果。
不過,當那一騎黑甲成功殺出軍陣,來到視野之中時,也就是尚師生收了神通準備回頭那一刻,其人只是一瞥,便改了主意。
無他,尚師生多年浸淫相馬之道,看的真切,只一眼便曉得,對方胯下那匹黃驃馬居然也是龍駒!而且與胯下的斑點瘤子獸一般強悍!
只不過,斑點瘤子獸善於衝鋒陷陣,而那黃驃馬應該善於長途行進……這要是都得了,豈不是人生圓滿了?
一念至此,尚師生不退反進,仗著馬力輕鬆擺脫伍常在,然後親自轉身躍馬來迎那騎——若是對方不中計跟來,豈不可惜?
雙方相距數丈,尚師生一夾雙腿,提馬躍起,同時斷江真氣瘋狂流轉,卻不只是尋常白光……白光中其人渾身上下四寶齊振,宛若油洗過一般,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若是張行在跟前,一定會覺得,這廝連解析度都變了!
但無所謂了,尚師生兵更強馬更壯修為也更高,裝備也遠超對方,更是早早窺見對方的小伎倆,此時反其道而行之發動突襲,復又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以至於自空中先攻為上,提爐槍尚未落下,勝負便似乎已經分曉。
實際上,下方那似乎修為不錯的黑甲騎士似乎也被這反向突襲給嚇傻了,居然隻立在馬上,手持大鐵槍望向自己,連招架的姿態都無。
見此形狀,尚師生反而無語,為了保護對方胯下的龍駒,其人空中變勢,不惜讓自己空門大開,由豎刺轉橫揮之架……當然,他也不怕,因為下方之人也是空門大開,甚至還是沒有反應。
但也就是此時,尚師生忽然在空中憑著本能覺得身體有一絲不和諧的晃動,似乎是對胯下龍駒有些指示用力過猛,便趕緊從雙腿施展真氣去在空中控制寶馬,結果真氣剛一使出,胯下龍駒便如發了瘋一般在空中瘋狂扭動起來,還未及再如何,便整個人在空中翻倒失衡,然後平著身子砸了下來。
一瞬間,尚師生完全懵了。
不過,也就是他在空中橫著的那一瞬間之後,其人藉著頭頂寶盔的視野擴散和戰鬥本能,卻在即刻察覺到了兩件事:
那個原本看起來呆愣住的黑甲騎將居然毫不遲疑,堅定而及時的出手了,原本擺盪著的大鐵槍槍尖上電光彈躍,直直朝著自己插了過來;然後,藉著電光他認出了那個男人,正是數月前病的連床都爬不起來的病夫。
這讓尚師生感到了一絲明悟,卻也增加了一絲近乎於無奈的恐慌。
緊接著,是多年未曾感受到的疼痛,劇烈的疼痛……那柄大鐵槍在他尚未落地之前,便已經刺破他的護體真氣,扎入他的肩窩,然後居然又在其中一攪!
尚師生一聲大吼,聲震周遭,卻是棄了提爐銅槍,就在地上不顧一切,雙手抓住對方大鐵槍的槍頭根部,反過來使出真氣,與對方強行爭奪鐵槍。其人修為便是成丹行列中也是最頂尖一層,此時不顧一切來反撲,居然讓以為完全得手的秦寶措手不及,一時間斷江真氣反過來順著鐵槍過來,驅除了那層電光!
秦寶大驚,便乾脆棄了大鐵槍翻身下馬來尋提爐槍。
尚師生不敢怠慢,便分出手來嘗試去拿就在自己身前的提爐槍,結果因為一個肩窩被深深刺入,無法發力,只是摸到槍柄,卻抬不起來,便只好靠著此槍絕佳的傳導性以真氣去做驅除,同時試圖抬起另一邊的鐵槍以作支撐從馬身下站起……不過,就在其人試圖發力起身那一刻,這位東都軍大將忽然又覺得自己右腿內側劇痛難忍,疼的莫說去抬槍起身了,就連整個身體都痙攣起來,只在地上嘶吼。
原來,那斑點瘤子獸,早已經在地上甩開馬面甲,側身起立同時,察覺到臨時主人也要起身,便趁機張開大嘴狠狠一口咬到了臨時主人的大腿根處,也是那寶甲全身少有未遮蓋的部位。
瘤子獸也不是全然佔了便宜。
之前半空中奮力翻身,摔了尚師生,也摔了自己,此時去咬人家腿根,卻也被人家寶甲豎起的鱗片蹭的滿臉滿頭的血。
但這龍駒只好像是個瘋的一般,受了傷反而更加興奮,站起身來便仰頭唏律律大叫,復又抬起雙蹄,不顧一切去踩踏對方。
只能說,尚師生委實是宗師以下頂尖的高手,而且早年經歷也豐富,此時居然能拼了命的忍住兩處傷痛拄著鐵槍爬起來,只不捨得去殺身前寶馬,只轉身逃竄而已。
但秦寶早已經拿起了提爐槍,如何能饒他?
直接便是一槍灌著電光戳了過去,卻居然只是戳了對方腳跟,儼然是存了留下此人之心!
尚師生腳上捱了一下,而且尋常脛甲被穿,直接單膝跪倒,一時大恨嘶吼:“如何少了寶靴?!”
秦寶使出這一槍後也覺得驚人,復又翻身上了自己的斑點瘤子獸,然後冷笑持槍往對方身上連番刺去:“以你寶槍,刺你寶甲,看是寶槍無堅不摧還是你寶甲無銳不當!”
尚師生跪在地上,奮力舉起鐵槍往來阻攔,不忘嘶吼:“怎能這般不愛惜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