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平原郡郡守錢唐眯著眼睛答道。“再怎麼堆,也該是明火多於青煙……那邊煙太多了。”
“你們什麼意思?”薛萬弼聽了片刻,也忍不住來問。“這煙火有古怪?他們故意放火引誘我們?想吃掉老六?”
“不至於……”馮端搖頭否定。“他們怎麼知道我們一定會出兵?倒是他們的營寨是一定毀了……”
“可這煙……”
“所以,若是除非他們篤定了能有些戰果,否則這煙火就只是異常,並沒有別的說法?”
眾人議論紛紛,一時百思不得其解。
但無論如何,不安感卻都更上一層樓。
“會不會有詐?”就在這時,往後方調兵過來的陳斌遠遠開口。“大將軍,我昨日問了幾個俘虜……其中有人說,幾個前排營寨正中間版屋裡似乎有些異常,常常有頭領出入,一進去便許久……今日冒煙的地方不也是最西那個寨子最中央嗎?”
薛常雄怔了怔,原本就很警覺的他幾乎是寒毛倒立,當場呵斥:“昨日的事情為何今日才說?!你這監軍司馬怎麼當的?!”
陳斌當場失聲。
“速速過去!”薛常雄立即以馬鞭指向對方。“將最西面土山上的部隊撤下來!賊人很可能是掘地道!”
陳斌愕然一時,還是立即轉身上馬。
卻不料,薛常雄復又當場呵斥:“這個時候還要什麼儀態?伱自是多年的凝丹!跳過去會不會?”
陳斌不敢多言,匆匆捲起一道水藍色真氣,騰躍而起,並很快來到最西面土山上。
此時,反倒是曹善成來勸:“大將軍,我等數十萬人方才壘成這麼幾個土山,對方區區數日,如何掘進這麼快?便真是通道冒煙,說不得也只是他們自家著急,誤燒了裡面的支撐……”
“你懂個屁!”薛常雄勃然作色。“咱們的土山本是倉促壘成,夯土的時候,只是從後面緩坡稍作夯實,前陡後緩,本就容易塌掉……這種情狀,是可以心存僥倖嗎?”
眾人這才沉默,紛紛去看西面。
當此時,倒是薛萬弼也忍不住焦躁起來:“陳司馬真真誤事……父帥這般信任他!”
“不至於……雖是誤事,但他本人還是忠心可靠又有能耐的……”薛常雄趕緊擺手,而話至此處,他復又忍不住扭頭去看前面戰事,此時這位大將軍已經後悔貿然發動攻擊了。
另一邊,陳斌來到最西面的土山之上,也不多言,只是傳令此地駐守的將軍及其部屬有序後撤而已,然後卻又忍不住往土山前面的陡坡上低頭一看,然後當場駭然。
原來,土山南側陡坡上,居然已經有了一些崩解之態,甚至有一絲青煙在某個裂縫上若隱若現。
到此為止,這位監軍司馬如何不曉得,薛常雄說對了,對方的確是挖了地道,而且此時已經在燃下方支撐的木料了。
一念至此,陳斌面色鐵青,因為這似乎坐實了他昨晚上懈怠失職的罪過。可昨晚上大家回去後,薛常雄連軍議都沒開,所有人高階將領都幾乎有些氣血發虛,憑什麼要將此事當眾栽到自己頭上?
而且,剛剛還這般當眾呵斥羞辱自己?
這個時候,旁邊的駐紮軍官、士卒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只不過他們是從陳司馬的軍令和臉色上察覺到的,然後紛紛往前探頭去看。其中當然不乏聰明人瞬間醒悟,然後立即不顧一切逃竄,甚至有人喊了出來。
騷亂立即形成。
這個時候,陳斌方才回過神來,不免氣急敗壞。他都能想象得到,隔著一個土山上的薛常雄會如何將這件事也算到自己頭上了。
但根本來不及去想其他,就在這時,不知道是騷亂中許多人不顧一切的逃離所致,還是下方地道里的木製支撐本就燒到頭了,忽然間,整個山頭當場晃了一晃。
陳斌也嚇得夠嗆,便欲騰躍起來。
不過,他也好,周圍士卒也好,很快就發覺,土山只是晃了一下而已,並沒有什麼如想象中那般崩塌之態。
唯獨山頭上的工事被這一下子弄顯的稍微有點歪。
陳斌見狀大笑,便暫時壓下之前的情緒,稍微安撫士卒:“你們慌張什麼?我也不瞞你們,賊人挖了地道,但卻明顯是沒做過礦工的,咱們的土山,也固若金湯……”
孰料,話音未落,他卻又覺得天旋地轉起來,然後發現自己往一側仰過了身去。
驚惶之下,陳司馬再不敢猶豫,當場騰躍而起,往後方緩坡而去,也就是這一刻,他在空中回頭,清晰的看到,半個山頭宛如被刀切的一般從中間裂開,然後整個向著南側陡面滑落下去,山頭上的些許建築,更是在這個過程中被撕扯翻轉,許多士卒宛如被放開土壤上的螞蟻一樣,卻無螞蟻的抓力,只是當場陷落其中,同時免不了驚恐大叫。
陳斌落在緩坡上,看著幾乎垮坡到對面著火營寨的坍塌土山怔了一怔,剛要對周圍目瞪口呆計程車卒說些什麼,孰料,前方再度一滑,又有小截土翻了下去,將下方許多正在哀嚎計程車卒給掩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