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安亦在那時看著顧明義,在一段不算長的沉默之後,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嗯。”他說著,然後自背上取下了那把威震天下的夏侯血,遞了過去。
“江東猛虎的刀,配得上你星殞的身份。”
顧明義接過了那把刀,他將他放於胸前,目光在刀身上流轉,似乎是想要將這刀的模樣看得真切。
“你說,當年的楚蕭寒究竟對了還是錯了。”顧明義這般問道,目光卻依舊停留在那長刀之上。
蘇長安微微一愣,他大抵猜到了顧明義所指是楚蕭寒害怕江東生靈塗炭,歸降大魏之事。
“前人對錯,後人難評。”蘇長安搖了搖頭。
“那你覺得我是對是錯。”顧明義又問道。
“事無對錯,只與成敗。”蘇長安出奇的極有耐心的回覆著顧明義一個又一個問題。
“事無對錯,只與成敗?”顧明義一愣,他叨唸著蘇長安的話,臉上忽的露出了恍然之色。
“說得好,說得好啊!”他忽的笑了起來,自內心的,開懷的笑了起來。
就在諸人不明所以之時,他的笑聲忽的戛然而止。
而後那把夏侯血猛地被他架在了頸項之上,在諸人的驚呼聲中,他一抹脖子,鮮血頓時噴湧而出,而身子亦在那時轟然倒下。
一道悠遠的琴音在那時忽的響起。
蘇長安循聲望去,卻見不遠處的樓頂之上,一位男子正坐於其上悠然撫琴。
他知道,那是星辰閣的送葬者。
他莫名的想到了青鸞,不知她現在身在何處,過得如何。
這樣想著,他低下了身子,撿起了夏侯血,刀身一蕩,上面的鮮血盡數抖落,他收刀歸鞘。那時終於回過神來的顧家諸人哭天搶地的為了上來,抱著顧明義的身子嚎嚎大哭。
蘇長安沉默的看了一會這般慘烈的景象。
顧明義必須死。
之前那羅、畢、奉三族之所以遲遲不肯交出信物,無非便是對著顧明義有所期望,心頭搖擺不定,所以顧明義必須死,只有他死了,蘇長安才能確保江東之主的地位無可動搖。
至少再下一個星殞出現之前,江東無人能動搖他的地位。
這很重要,非常重要。
他壓下心底那一抹就要湧出的某些情緒,強迫自己收回了目光。
正如北通玄所說。
亦正如他自己所說。
這世上終歸得有些人來揹負罪孽。
他這般想著,決然的轉過了身子。
“今日亥時之前,我要派一個管事的人帶著你們的信物,來楚家大殿。”
言罷,他就要轉身離去,但方才走了幾步,又忽的停了下來。
他感覺到身後某些人看向他背影的目光充斥著一股滔天的憤恨。
他微微猶豫,終於還是收起了取其性命的意思。
“不要讓他死得不值,至少,在未成星殞之前,藏好你們的念頭。”
說完這話,他終於不再言語,邁著步子離開了顧家的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