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搖搖頭:“沒有別的法子了,再過不久,他們就會出港,只有趁著這當兒殺進去,燒了那些船,才能讓他們不得不走陸路,從而讓我軍爭取到一個準備的時間。”
舵臺下鴉雀無聲,就連同為宋人的張瑄都沉著臉站在那裡,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堅決:“無論你們做何選擇,某都是要去的,既是不願,便都下去吧,不要誤了老子的行程。”
沒有人移動腳步,一個漢子突然出聲問了一句:“當家的說山東已經歸了大宋,可是真的?”
“那是當然,山東各境,從寧海州一直到濟南府,此刻都已經是宋土了。”
得到肯定的答覆,那人臉上一鬆:“屬下是登州人氏,這一戰也算為家鄉父老打的,願隨當家的同去。”
“屬下是福山人,也算某一個。”
“某的家小俱在招遠,不知道那個狗官還在不,真想上去一刀結果了他,若是有人活著,替某帶句話,他老子是在和韃子拼命,不是他孃的海賊。”
姜寧沒有想到,這裡頭倒有一多半都是山東人氏,正是因為元人的高壓政策,活不下去了才出海當了賊匪,在他們的帶領下,幾個不是山東人的船主也紛紛響應,而唯一沒有表態的,就只剩了張瑄一人。
對此,姜寧並不打算勉強,海上的事情總得有人去做,這個人就是最好的後繼者,他走下舵臺,拍拍對方的胳膊:“老張,你回去將這裡的事告訴中書,讓他再派些人過來,咱們的旗號可不能丟了。”
“能活下來再說吧。”張瑄出人意料地搖搖頭:“你這船上最低都是個都頭,某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押官,軍令如山,你說什麼便是什麼,所問何來?”
姜寧一愣,他幾乎都忘了對方和他一樣,也是大宋的軍人,對於他的命令,根本就沒有置喙的餘地。
“好,就讓咱們痛痛快快地殺上一場,叫這些韃子,見識一下什麼叫做”
“威震四海!”
二十多人一齊回應,然後頭也不回地下船而去,姜才目送他們離開,轉身走上了舵臺,他的手下全站上了甲板,這些人沒有選擇的餘地,都在靜靜等待著他的命令。
“把撞角推上去,準備火油、火藥,將弓矢都搬上來,甲士做好接舷的準備。”
“起錨、升帆,目標獅子口,全速前進!”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全船都動了起來,沉重的鐵錨被粗大的鏈子一節一節地拉出了水面,一群帆子喊著號子,將巨大的船帆升上了帆頂,船身在海風的吹拂下猛地一震,然後緩緩開始加速,他的手下排成長長的佇列,用接力的方式將艙中的各種軍械送上了甲板,一捆捆的箭矢被分發到各舷,弓箭手都在默默地做著準備,將箭支纏上布條,然後浸入火油罐中。
等到東西被搬完,穿戴整齊的甲士在老兵的帶領下分成兩列立在了舷後,一人多高的木牌被豎了起來,擋在了將士們的身前。帆子們也不閒著,他們扛著一桶桶沙土,隨時準備撲滅甲板上的火苗,就連小尾巴都吃力地拉著一個桶,倒退著將它推上了甲板。
“大石頭。”姜寧朝一個黑塔般的大漢招招手,那人放下手中挾著的兩個木桶,蹬蹬跑上了舵臺。
“當家的有何吩咐?”
“一會兒你瞅個空子,將小尾巴打暈了,扔到後頭的小船上,給她留些吃食、淡水,然後把纜繩砍了。”
讓一個年僅十一歲的小女孩隨他去死,姜寧倒底有些不忍,這裡離著海岸很近,運氣好也許能漂到陸上去,至於能不能活下來,就只能看天意了。
在他的身後,二十多條海船排成一列,同他們的目標相比,這支船隊顯得那樣地渺小,慢慢地前方出現了大片黑影,獅子口那道狹窄的水道,擠滿了進出的船隻,此時姜寧的座船已經加速到了最大,海風將船帆吹成了一個弓形,如離弦之箭一般,撲向了那片黑影。
他們藏身的那座山巒遮住了視線,任是誰也沒有想到,敵人會從近在咫尺的地方殺了出來,當姜寧的座船衝進港灣時,高麗人顯然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直到從船舷的兩邊射出的火箭劃出一道道明亮的尾跡,他們才反應過來,
過年事情多,動筆有些晚,還有一段,遲一點補上吧。
“不是可能,若是某猜得沒錯,他們已經在這麼做了。”姜寧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高麗人的沿海,一直到王都附近,都沒有發現水師的蹤影,某當時就有些納悶,如今看來,他們應當一早就已經到了旅順口。”
老丁頭恍然大悟,如果真的是這樣子,山東可就危急了,元人相當於從背後給了他們一刀,猝不及防之下,位於山東中心地帶的益都、以及更靠前一些的濟南,很可能就會陷入腹背受敵的危險當中,他答應了一聲,撥腳就準備走,突然想起什麼。
姜寧搖搖頭,眼睛裡透出一股無比堅定的神色,看得老丁頭心中就是一凜:“你只須管好你的事,旁的事,不必操心。”
在他的催促之下,很快,那些蒙古騎軍和所有的糧食都被人搬了下來,在補充了一些淡水和吃食之後,所有的船隻都做好了出發的準備,可奇怪的是,小尾巴卻一直沒有被帶過來。
“她不肯走,直說讓她下船,還不如一刀殺了她,弟兄們沒奈何,託屬下問一句,是不是乾脆綁了?”欺負歸欺負,船上人人都知道,這個女孩是當家的人,真出了什麼事,誰都討不了好。
姜寧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視線在南方停留了片刻,聽到他的話,抬著手肘看了一眼表上的指標:“算了,不下就不下,隨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