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此設計卻也不是全然看不起那些普通人,只是要在一個城池四分之一的地方住下四分之三的人,不如此做,也再無別的辦法。
飯菜的香氣和臭水垃圾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對於一些養尊處優的人來說大約要比如廁時的味道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姜寧和韓水煙卻是安之若素。
街道兩旁叫賣的聲音不絕於耳。
不同於城中東南北其他三個方向,這裡的鋪子並不會售賣高檔的靈藥,綢緞,武器和元液,多是些衣食住行的日常所需,而且都價格都頗為低廉,基本都是以銅板來計數。
姜寧笑了笑,在外行走的時候,因為總是喜歡到路邊攤上吃飯的緣故,他的身上銀子不多,銅錢卻總是不缺的。
街上人來人往,來來回回,卻有一個搭了帳篷的攤子上總是空空蕩蕩,只有那年輕店家一個人無精打采的坐在楊木板凳上,眼神呆滯暗淡沒有神采,活像個雕塑。
明豔少女指了指路邊空無一人的小攤子,隨風搖擺的掉色旗子上寫著簡簡單單的兩個大字餛飩。
“小時候只敢躲在遠處,就在街道的拐角或者人群裡偷偷聞一聞餛飩的味道,到了青玄之後,託你和佟叔叔的福,倒是吃過了許多次,”韓水煙的神情帶著一些緬懷和愧疚,道:“這兩年…就沒怎麼吃到,總之,請我吃一碗?”
姜寧笑了笑,走到那個正在凝神發呆的攤主面前,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道:“老闆,來兩碗餛飩!”
“哦…哦…馬上!”
擺攤的那攤主雖是穿著麻布衣服,卻洗的格外的素淨,帳篷下的桌子
椅子也都是一塵不染,整個人體型瘦削,說起話來斯斯文文,瞧著不似慣常在街上做生意的小商販,倒是有些寒門學子的書卷氣。
那人並沒有駝背,轉身的時候背影卻微微顯得有些佝僂,筆直的脊樑約莫是被生活壓得稍稍彎了下來,連帶著讀書人身上那些引以為傲的精氣神都消減了不少,瞧著反倒沒有那些叫賣的伶俐。
對此姜寧選擇保持沉默,讀書人總有讀書人的尊嚴在,有些話也許在別人那裡是關心,放到了另一些人身上就會讓他們覺得難堪,心思細膩的讀書人尤為如此。
不等那人走到灶臺的旁邊,韓水煙的聲音便搶先道:“餛飩只要一碗,筷子麻煩來兩幅。”
似乎響起了什麼事情,姜寧笑道:“不準備帶走了?”
明豔少女輕輕瞪了姜寧一眼,道:“不帶走,就在這裡吃。”
那一年的冬天,尚未長大的韓水煙在地上偶然撿到了兩枚銅錢,那幾乎是她一整年來最最有錢的時候,她想要去吃一碗夢寐以求的餛飩。
可是街上的那家餛飩鋪子,一碗要三文錢。
她一個人光著腳丫走遍了大半個南城,走了大半個早晨,腳上都生了凍瘡,開始流膿,還是沒能在街上撿到第三枚銅錢。
這讓生性倔強堅強的她一時之間都有些沮喪。
她找了大哥唐南,二姐獨孤燕,三哥李躍,老六林楓,還有當時尚未過世的老七,他們也都只是搖頭。
撿到銅錢這種事情,一年到頭也很難碰上幾回的。
只有老五姜寧,打早上自己撿到錢後,就不知道去了哪裡,大半天的時間都沒有露面。
一直到第二天的晌午,姜寧才興沖沖的跑回了七兄妹遮風擋雨的那座破廟裡,拿著一枚灰禿禿的方口銅錢,不由分說的塞到了小韓水邊的手裡。
“我撿到了銅錢,我們可以吃餛飩了!”小姜寧笑嘻嘻的,只是那臉上身上腳丫子上沾著泥土,瞧著比那髒兮兮的方口銅錢還要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