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頭,我說:“一開始是恨,後來……不完全是了。我承認許長生有一定的經營才能,但是比我父親當年差得太遠。當年,我父親領導下的許氏,不亞於今天盛氏在杭城的地位。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許氏依然在原地踏步,沒有前進,甚至還後退了。那是我父親一手建立的,如果我父親還在,許氏如今一定會成為商業帝國,也不會被盛氏迎頭趕上,如今只能靠依附盛氏才能存活。”
“所以你總覺得自己身上肩負了一份責任,你不單單想奪回許氏,你還想看看許氏在你的領導下能夠走多遠,我說的對嗎?”邰子謙說道。
我點了點頭,我望著山頂,指著山頂那一座白色的亭子說:“你看,山頂就在那兒,可是你不付出努力,你不一心一意向上走,你要是走馬觀花,左看右看,分散精力,你根本就不能爬到頂端。而且等你到了頂端,上面還有更高更遠的山峰,你不單單要向上攀登,你還得防止自己登高跌重……你說,當你的目光在那個山頂時,這路旁的彩燈再炫麗,你會停止在這裡嗎?”
“所以在你眼裡,愛情就像是這彩燈,而那山頂的白亭,才是你的目的地?”邰子謙反問我道,隨後又說,“既然如此的話,那你為什麼難過呢?”
我心裡突然就升騰起一種極其壓抑的感覺,有一個聲音從我的心底一下蹦到了我的嘴邊,我情不自禁地蹦出了一句:“因為我是真的愛他。”
邰子謙猛地怔了怔,他深情而哀傷地望著我:“多麼希望,你這一句話是對我說的。”
我望著這炫麗的彩燈,悲慼地說:“愛這種東西即便是深藏在心裡,還是還不自覺從嘴裡跑出來。我無法規避,更無法逃脫,那是內心的東西。就像這彩燈,它雖然無法成為你的目標,但是它會一直亮在你的沿途。自古以來,能夠逃脫情這個字眼的人,大概都成為聖人了吧?”
“他哪裡讓你如此迷戀?”邰子謙顯然走神了,他並沒有聽我在說什麼。
可是不要緊,我也沒有指望他能聽懂,我只是覺得有一個地方能說出口來,就已經很好。
“他的一切,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讓我迷戀,讓我難以忘記,”我一邊走一邊說,“子謙,我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在我心裡已經紮下了那麼深的位置。我越是推開他,我心裡越是想念他。我越是裝得淡漠,我心裡便越覺得痛苦。從古到今,有幾個女人不渴望愛情的滋潤呢?我不是不想,我是不希望自己被愛情所牽絆。我覺得我和他,誰也做不到為對方妥協,我們更做不到純粹。他有他的追求,我也有我的。”
“有人願意為你妥協,只不過……你卻看不到罷了。”邰子謙突然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然後說,“愛的感覺我何曾沒有體會過呢?那種一眼萬年的感覺,那種見到她第一眼就想守護她一生的感覺,那種為了她寧願放棄自己的抱負甘願為她做陪襯的感覺,我體會得太徹底了。舒貝,你不是真的愛他,或者說現階段你更愛的是自己的野心與抱負。如果你真愛一個人,你會為他妥協,一切都願意妥協。”
我沒有心思去體會邰子謙話裡的深意,我急急地為自己辯解,我說:“我曾經妥協過,我曾經也下定決定陪在他的身邊,陪他一起度過難關,陪他一起站在巔峰,但是後來我意識到,我只不過是陪著而已,陪伴意味著我只不過是他的附庸,我在漸漸失去自我,漸漸失去自己對生活的掌控力。我害怕,我真的怕,怕自己的一切被人掌控,怕我漸漸喪失自我,怕我漸漸迷失在愛中,而忘記了一開始的方向。”
“愛,本來就意味著犧牲。聽說過《聖經》裡的一句話嗎?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邰子謙漫不經心地說道,“若我愛一個人,我甘願化為蠟燭,燃燒自己,照亮她要走的路。我希望看到她快樂,我希望在她臉上看到最美的笑容。因為她快樂,我就會感到快樂。”
“子謙,你永遠比我偉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到了山頂,我們走到了白色的亭子之中,我湊近望遠鏡,一眼便看到了浩瀚的宇宙。
書上說,心小的人只能看到眼前,心大的人才能一眼看到未來。
當我透過望遠鏡望見那遼闊的宇宙、那浩瀚的星河時,我突然覺得自己的渺小,突然發現原來這世界是那樣大,那麼漫無邊際,無論你怎麼走,你都走不到盡頭,數不盡的人間路,數不完的千山與萬水,但是我還是寧願選擇征程,寧願赤腳走過千山與萬水,用我的汗水與淚水讓我的人生更寬廣、更深遠一些。
停留在一個男人的懷抱中,固然能夠有安穩的幸福。可是,如果我向往的本就是山川與湖海,他的懷抱即便如同大海般深遠、如山川一般博大,我依然不會滿足。
“還是要走自己的路,還是要見更多的人,還是想闖一闖更大的世界,知道挑戰很難,還是不服輸地想去試一試。子謙,這就是我現在的全部想法。我想他,我愛他,但是這份愛,阻擋不了我去追逐更好的世界。”我從天文臺上下來,躺在旁邊綠油油的草地上,抬頭看著那浩瀚的星空,對邰子謙擲地有聲地說道。
可邰子謙卻不知道突然觸動了什麼,他突然用力把我擁入懷中,我拼命掙扎,卻一抬頭,看到了他的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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