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稍微有點頭緒也被馬上打亂,他心中甚至燃起一股無名火,煩躁至極,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突然就生起氣來了。
似乎是想安撫他的情緒,樹下的豬叫聲竟越來越小,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
白契也是在安靜了十幾分鍾後才驚覺狀況不對,往下望去,四頭山豬就這麼臥在了地上,無論跟隨著它們的一群小豬崽怎麼拱,都沒有任何動作。
(睡著了?……不對,什麼情況?)
白契警惕起來,豎起耳朵,觀察了一下週圍,排除有更危險的東西在附近的可能性後,他跳下樹來,驅散小豬們,蹲下檢視其中一頭母豬的狀況。
還有呼吸,只不過已經十分微弱了,另一頭也這樣。而餘下的兩頭,則已經嚥了氣。
(發生啥事?!)
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之前被攝魂針紮成刺蝟的小豬崽,茅塞頓開,忙起身去尋找之前那條蛇的屍體。
樹根處,只殘留著蛇頭和部分蛇皮。
(果然嗎?我是走了狗屎運吧,居然這麼巧……)
為了進一步求證,他鼓起勇氣走到一頭死豬旁邊,強忍著噁心,咬牙把手伸進豬嘴裡四下摸索著。他突然打了個激靈,旋即神色複雜地抽出了手,在樹皮上蹭了又蹭。
(還真扎進去了,大概在上顎的位置,而且是整根刺進去的……恰好四根,這見效也忒快了,難道和扎的部位有關?改天問問師父好了。)
“那麼,接下來……”他用幾天前陽朔教他的方法,短時間內切斷了抽出攝魂針的那隻手的靈氣供給,散去攝魂針,扶著膝蓋站起來,神色複雜地瞅著四散奔逃或是躲藏在灌木叢中小心翼翼地看著這邊的小豬崽們。
它們的體型都不算大,能被白契拎起來,身上的條紋還未褪去,看樣子是沒斷奶的,現在一頭母豬都不剩了,它們估計也沒有活路了。白契很清楚自己找不到奶給它們喝,也自然不能把它們帶回去,養不活的。它們要麼被捕食,要麼被餓死,聽天由命。
罪惡感油然而生。
他忽然明白為什麼師父要強調一天只用抓一隻,一個月內不重複了。優秀的獵人從不會讓獵物斷子絕孫,竭澤而漁到底不是長久之計。他的良心上也過不去,因為他實際上並不需要那麼多生命,即使過殺,也只是扔在這裡,任其腐爛。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祈禱恰好有飢腸轆轆的野獸路過,也算是送了它一頓大餐。
“回到學院裡以後,也把這裡面的陷阱都散了吧……”說到底,還是因為他為了自身安全佈下的陷阱。
“嘿,那麼自私,過殺也是當然的吧,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森林……”他走回之前的土疙瘩處,抱起一隻小豬崽,自嘲地笑了笑,“我想自保沒有錯,可它們只是路過,卻招來無妄之災。”
他已經很少自言自語,今天卻格外話多,似乎是想說給自己聽,又或許是想說給真正的白契聽:“說到底,可能正因為我自認為懂得多,就不再去學習了吧,如果我懂得更多在森林中自保的辦法,說不定就不會節外生枝。”
“今天是我運氣好,但是以後呢?”
“師父想讓我明白的,究竟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