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山魁面色陰沉,他堂堂一大秦王朝一流高手,竟然在鄉野之地,護主不周,被一個十二歲的少年如此欺辱。
若不是如今局勢成了這幅模樣,他定會不顧一切,讓這白間身不如死。
但他畢竟是侍奉天子多年的老人,只是轉瞬間,便壓下了心中所有的不快,準備溫和的與這白衣少年商談一番。
至於今日之事,則是來日方長。
就在此時,這位銀髮老人忽然想到了什麼,無比震驚地看向了左手提魚簍,右手執白傘的白間:“你怎麼知道我是大秦神武天子的四大護衛胡山魁,你怎麼知道我家殿下是秦十八世子季白,換句話來說,你本小鎮中人,怎知世外之事?而你又怎會大秦皇室空間法器開啟之法?”
他不相信一個僅十二歲的白衣少年能夠成為“買劍人”,更不相信有人能夠在八大門派那些老怪物眼皮子底下做手腳,將一位世外之人,送到小鎮寄養。
白間依舊神色平靜,說:“為何小鎮中人,便不可知道世外之事?”
胡山魁冷笑道:“用你剛剛說過的話來說,你當老夫是三歲小孩麼?桃花鎮是什麼地方,鎮中與世外完全隔絕,簡稱世外桃源之地,鎮中之人又怎麼會知世外之事?就算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的如此詳細,更不可能認出老夫和殿下,甚至知道大秦皇室空間法器的開啟之法。”
說到這裡,這位身為大秦昔日神武天子身邊的四大護衛之一的老人,忽然露出了老狐狸般的笑容:“若是你今天不給老夫一個交代,老夫定要刨根問底,想必其中定大有問題。你是想小事化小,大事化小,還是魚死網破呢?”
白間沉默半晌,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生平最討厭的事情,就是別人威脅我,更何況……”,他話語頓了頓,眉頭微挑如劍:“就憑你,也配跟我魚死網破?大秦四大護衛的‘山字衛’當真很了不起麼?”
趙輝曾言白間的靠山很硬。
如今看來他的靠山的確很硬。
不說胡山魁所述的那些疑點,就單單說“山水自在傘”這樣的法器,放眼天下,又有幾方勢力承得起?
胡山魁面色冰冷,不再隱忍,周身殺意盡數釋放,一股恐怖的氣息席捲整個巷弄,壓得巷弄中的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身為大秦一流高手,還未發力,專是氣息,便能讓人膽寒。
而白間卻依然面色平靜,他死死地看著胡山魁,胡山魁也死死地看著他,四目相對之下,周遭的空氣都變得忽然沉重了一般。
這名身在鄉野之地,居於陋巷之中的白衣少年,很是從容的解下了背上那個從不離身,以蜀中雲錦綢緞包裹的劍匣。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個隱隱有些不凡的劍匣。
雲沉璧一臉茫然,猜想著這劍匣中,該是怎樣一把劍,不久之後又會有怎樣身份的“買劍人”,來買走這把劍?
趙輝卻是蹙了蹙眉頭,他好像在某個故事裡聽說過這個劍匣。
胡山魁卻是看這個劍匣無比的眼熟,好像曾在哪裡見過一般,但偏生一時卻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當劍匣從白間背上解下,放到青石板豎立起來的時候,周遭沉重的空氣忽然變得不再沉重。
就好像一座大山,被無數把劍切割成了石屑。
……
……
湘妃竹林間、玉帶般的小溪後,桃花鎮學塾一座不掛匾額的草堂書屋內,青衫儒士枯坐於冬日暖陽之中。
在他身前的桌案上,擺著一個漆黑如夜的瓷盤,瓷盤裡有一些散發著微弱光芒的光粒,就好像一片夜空裡掛著的無數渺小星辰。
他正要將一顆光粒落在瓷盤上,忽然又悠悠嘆息了一聲。
原本早有定數的光粒生根處,青衫儒士卻開始舉棋不定,他收回手後,那顆光粒卻依舊懸停在空中,距離瓷盤仍有存於高度,就好像一縷漂浮在空中的微弱螢火。
他叫沈君寧,是坐鎮桃花鎮此方天地的當代神仙人物,中洲大陸八大門派天書樓三十六書院之首白鹿書院的前任院長。
哪怕被貶謫至此戴罪立功,沈君寧仍是當之無愧的當世大儒。
對於小鎮普通百姓而言,草木一歲一枯榮,甲子春秋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