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有冰川帶,是比寒甘還要嚴寒的地方。
極地冰川非常人能去,沒有渾厚的內力,一到了那地方就會被凍成冰塊。即使內力深厚,也不能在冰川上面待太久,否則內力盡失,一身武功就全都廢了。
白鶴染有一枚千年寒冰製成的髮簪,就取自那處地方。
傳說中的靈雲先生,就住在那處地方。
白燕語大婚一個月後,有小童來到靈雲先生跟前,躬身道:“先生,有上都城的訊息。”
靈雲先生末動,身邊一青衫男子卻微怔了下,半晌,開口問了句:“是何訊息?”
小童答:“九王妃生女,紅相得子,凌安郡主大婚。”
青衫男子閉了下眼睛,復又睜開,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小童退下,青衫男子轉動手上扳指,不知在琢磨什麼。
“你信命嗎?”靈雲先生聲音空靈,年過百歲,卻並不顯蒼老。
青衫男子想了想,答:“過去不信,後來慢慢就信了。師尊何故有此一問?”
二人隔桌對坐,桌上有清茶兩盞,蓄在冰碗中,泛著寒意。
“有些事,命裡該有,你縱是躲到這冰川上來,依然是躲不過的。”
“弟子不是躲。”青衫男子微微低頭,“弟子只是……只是困擾,不知前方的路該如何走下去。到是隨師尊在冰川的這幾年,比在俗世中過得更順意一些。”
“順意那就不是人生。”靈雲先生執起茶盞,寒茶入口,到像是溫度剛好。
“師尊覺得如何才叫人生?”
這個問題沒有得到回答,他也沒有再問。
或許對於靈雲先生來說,這片冰川就是他的人生,而於他君慕息來講,這冰川只是避世之地。執拗地留在這裡,既叨擾了師尊,也深埋了自己。
“再陪我三年。”靈雲先生的聲音再傳來,人卻起了身,往不遠處的冰屋裡走了去。“再陪我三年,三年後我陽壽盡,你將我埋骨冰川,便離開這裡,回到你原本的地方去吧!”
他一驚,緊跟著站了起來,想追幾步,終究是沒能抬起腳步來。
忽然對“陽壽盡”這三個字生出了一種期待,如果有一天他的陽壽也到了頭,他應該會高興的吧?
拇指上的板指又轉動起來,這已經成為了這些年逐漸養成的一種習慣。那扳指裡絞著白驚鴻的髮絲,每轉動一次,都能想到那個姑娘倒在自己懷裡閉上眼睛的那一瞬。
世間之事就是這樣難以言說,當年他將自己的一綹發隨蘇嫿宛而葬,如今又把絞著白驚鴻斷髮的扳指貼身戴著。
是在懷念,還是在祭奠?
冰川嚴寒,他在這裡凍了這麼些年,卻還是凍不住那些曾經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