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都不怕遭遇敵襲擊,這一行若沒有醫隊,即便遭遇敵襲她也能打個痛快。可有醫隊在,她更多的行使保護的職責,她肩上有擔子,有責任,便不能只顧自己出擊,還要顧及醫隊的平安。即便如此,還是損失了一位優秀的大夫,這讓她極為痛心。
東街人聲鼎沸,聲聲入耳,馬車慢慢行著,至街中心時,迎春輕“咦”了一聲,再側耳聽聽,隨即掀了簾子往外頭看。
外頭有爭吵,白鶴染早就聽到了,但沒迎春那麼著急,她就微閉著眼慢慢聽著,直到聽見自己熟悉的名字,方才吸引起她的興趣來。
爭吵聲是從一家茶莊傳來的,迎春對馬平川說:“先站一站,看看那頭是怎麼了。”
馬車停了下來,白鶴染聽到外頭有人大聲地說:“我們再也不會賣茶葉給你們李家的人,但今兒你也走不了,想走就要把欠我們茶莊的銀子都還清了,否則我們就要報官。”
接著是一位女子的聲音:“如果銀子真是我們家裡人欠下的,我回去問過家人後,一定讓他們把銀子送來。我今日就是路過這裡,買些新茶,身上也沒帶多少銀子,茶葉不賣就算了,你們何苦攔著我不放?”
邊上有個小丫鬟也跟著開了口:“幾個大男人攔著我家小姐,你們也太不像話了,開門做生意的,怎麼可以把生意做成這樣?口口聲聲說李家欠你們錢,證據呢?你們拿得出嗎?”
“怎麼拿不出?”先前說話的人又開了口,“你們李家仗勢欺人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先前到我們莊子裡拿茶葉從來都是記帳,都快一年沒結過銀子了。這眼瞅著就要翻年,咱們也是小本買賣,李家欠的銀子加起來比這一年賺的都多,再不還錢咱們都得喝西北風。”
場面稍微靜了一會兒,好像是有人從店裡拿出帳本來,那人又道:“看到沒有,這就是你們李家在我們莊子裡記下的帳,一筆一筆清清楚楚,都給你們寫著呢!打從去年起一直到現在,總共欠下我們莊子白銀四十三萬兩。李小姐,今日你把這銀子還了,咱們該賣貨賣貨,你也能把茶葉買走。但你要是不還錢,你也別想走了,咱們直接去見官。”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我家小姐是什麼身份,怎麼可以跟你們去見官?”丫鬟有些著急,“李家欠你們的銀子你們上李府要去,誰欠的你跟誰要,攔著我家小姐不放是想幹什麼?哪家哪戶不是老爺主母做主,一個未出閣的小姐管得了家裡的帳房嗎?要銀子也得分人啊!”
“那我們可不管,我們只知道她是李家的嫡小姐,這銀子我們要得就不虧。至於你們說什麼上李家去要,我呸!這話也好意思說?你們李家老爺是大官,我們見不著,李家門戶太高,門房那一關我們都過不去,怎麼要錢?你當我們沒去過嗎?還不是去一次就被趕出來一次。這年頭,要帳的真成孫子了,欠錢的到變成大爺,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了?”
迎春把頭收回來,跟白鶴染說:“是李家的小姐,就是李賢妃的孃家,內閣大學士李大人府上的。上次百花會她也去了,小姐對她還有印象嗎?”
白鶴染想了想,點點頭,“有些印象,百花會烹茶比試時,她好像還得了個第三。”
印象中,那位李小姐一直跟在郭天香身邊,但看起來倆人卻也不是太合得來,多數時候都是郭天香在數落她。因為李賢妃的原因,李家總體給她的感覺都不好,但對李月茹到是興不起太大的反感,許也是因為對方性子溫婉,雖跟郭天香走在一起,卻不與郭天香同流合汙。
“就是她。”迎春指指外面,“小姐您看,她被人攔在茶莊門口,似乎是遇到麻煩了。”
白鶴染側頭去看,心裡想著這哪裡是似乎遇著麻煩,分明是確實遇著麻煩了。
李月茹很瘦,比參加百花會時還要瘦。白鶴染估摸著這怎麼著也能瘦個十斤往上,也不知道是刻意減肥還是自然消瘦。
茶莊裡五六個夥計將李月茹團團圍住,個個都是很堅決的樣子,為首一人手裡拿著個帳本,高舉到李月茹面前,正大聲說:“李小姐應該識字吧?您好好看看,看看我有沒有冤枉你,有沒有冤枉你們李家。你看看這帳上的章子,是不是你們李家的家印!”
李月茹往那帳冊上看去,臉色瞬間就不好了,身子也搖晃了兩下,嚇得小丫鬟趕緊去扶。
李月茹卻擺擺手跟那丫鬟說沒事,然後衝著茶莊老闆微微俯身,“確是我李家家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