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答:“三殿下私兵六萬,離上都城最近的一個私兵營有兵三萬,其餘三萬分別在德鎮和歌布邊境。經間殿探查,三殿下這幾年與歌布走得極近,我們曾攔截過一次平王府給歌布國君的飛鷹傳書,雖然沒有涉及實質內容,但也不得不防。”
天和帝大怒,“混帳東西!朕就該讓阿染毒死這個孽障,讓蓁蓁砍死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殘害手足,勾結外敵,他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怕是伏擊老四那一次,也是為了搶了法門寺的藏金,以壯大他的私兵。私兵私兵,這些年朕的寬容和信任,就換來他們一個個的在外蓄養私兵,這是要幹什麼?這是要造反啊!”
“皇上息怒。”間殿那人再道:“其實那晚也不只三殿下的私兵出擊,太后那方的人馬也參與了進去。只是跟三殿下並沒有聯手,而是各自為伍,齊齊向四殿下和天賜公主發起攻擊。那晚的確險象環生,若不是最後十殿下到了,怕是……”
“怕是老四和阿染都得折在那裡。”老皇帝疲憊地說出這句話,之後心裡湧起陣陣後怕。
他不能不怕,老四跟老九老十的感情自不必說,阿染是老十認定的未婚妻,若這兩人折在老三手裡,他都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
老十會殺了老三,這是一定的,那殺了之後呢?老十不會奪位,不會造反,因為這個皇位早晚都是他的,這個天下早晚也都是他的。
所以他不怕老十造反,但是他怕老十走了老四的路,他怕老十在白鶴染死後會變成老四那般模樣。看著是活的,會說話,會笑,可實際上卻是死的,心死了,靈魂也滅了,剩下的就只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閻王殿知道這個訊息嗎?”老皇帝問道,“法門寺的真兇,閻王殿查出來了嗎?”
間殿那人點頭,“閻王殿先我們一步查了出來,但是沒有動手,只是將證據握在了手裡。”
“為何不早動手?”老皇帝皺著眉,“以閻王殿的行事,一旦掌握了證據,是一定會動手拿人的。囤積私兵是死罪,他為何放過這個處死老三的機會?”
那人面上泛起一絲苦笑來,“皇上,依屬下分析,閻王殿是不想撕破臉面,畢竟那是九殿下的三哥,所以九殿下那邊只是封死了那個私兵營,讓整個大營再沒有行動能力。至於三殿下這邊,興許是九十兩位殿下也是想給他們的三哥一次機會吧!沒想到……”
“沒想到那個老三給臉不要臉,非但不思悔改,反而變本加厲。”老皇帝長嘆一聲,“怕是凜兒知道了這個事後,閻王殿壓下來的囤積私兵一事,就再也壓不住了!”
他到底還是要殺了這個兒子,他可以豁出去老臉跟白鶴染求情,可是當這個兒子囤積了私兵,時刻為造反和篡位做準備,他就不能再留了。
他能只考慮自己是個父,他還得想著自己是個皇帝。在家國天下前,先有君臣,才有父子,他想守家之前,必先守國,任何危及君威國土的勢力,都不得不除。
他的目光又看向地上的四根手指,間殿那人知他心意,默默上前將手指拾了起來,重新裝回盒子裡,送到了老皇帝的桌案前。
老皇帝伸出手,輕輕在那四根手指上來回摸索,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閃過那個三兒子年幼時的模樣。想到他親自教他拉弓射箭,親自將他扶到一匹小馬駒上,也想到他握著那孩子的小手,一筆一劃地教其寫字,想到那孩子生病無助之時,他坐到病榻前一遍遍拭他的額頭。
可惜,他能想到的全都是那個孩子兒時的模樣和事情,甚至就連少年時期都很少能想得起來。最好的記憶都留在了幼時,那麼長大後呢?
老皇帝面上泛起濃濃的苦澀,他很想做個好父親,他也在盡力的去做一個好父親,可是他的兒子回報給他的是什麼?
是囤積私兵,謀奪他的皇位,是想把他從皇帝位上趕下來,甚至殺死。
老皇帝陣陣後怕,不寒而慄。
“你去吧!”他聲音疲憊,整個人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做得利索些,別讓他太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