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可能是這個時代唯一一人不信神明之人,老皇帝只是在想,縱是他再喜歡那個丫頭,有些事也是不能不合計的。
當然,他合計的不是什麼如果冒名頂替算不算欺君之類,更不是如果冒名頂替要不要取消婚約。他只是在想,不管那丫頭是不是白家的閨女,她總是自己的乾女兒,總也是自己未來的兒媳婦。所以她是白鶴染最好,不是的話,好歹也得知道究竟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這將來老十繼位,皇后的家譜也是要入宗的,總得給那孩子真正的家一個公道吧?
老皇帝是好心,然而後來怎麼查都顯示現在這位天賜公主,她的的確確就是當年白興言同淳于藍所生之女,如假包換的。這個結果直接導致不信奉神明的天和帝也開始相信有神明的存在,更是固執地認為白鶴染那一身醫術武功還有頭腦,都來自於神明的饋贈。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只說白鶴染出宮時,天都已經黑下來了。馬平川的馬車等在宮門口,刀光也來了,一見她帶著迎春出了宮趕緊迎上前,面色焦急地問:“主子傷勢如何?要不要緊?”
白鶴染笑著搖頭,“沒事,早好了。”
迎春卻急得直跺腳,“怎麼可能好了?那麼長的一道血印子,衣裳都破了,太醫鼓搗幾下就能好了?什麼醫者不能自醫,奴婢就不信!小姐,您回去之後可得記得給自己配一副那種一抹就好的藥,咱的胳膊上絕不能留疤。”
她點點頭,“那是肯定的,葉家人還沒資格在我身上留下疤痕。”
幾人上了馬車,馬平川一聲鞭響,馬車向著文國公府疾馳而去。
對於白鶴染的受傷,刀光一直很懊惱,如果今日他堅持跟著一起去,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當然他更懊惱劍影,在白鶴染出來之前他就已經揹著馬平川訓斥那個弟弟一頓了。
可是弟弟也無辜,“你別這麼激動好不好?那個豬一樣的人怎麼可能抽中咱們主子,分明就是主子故意給他抽的,這叫苦肉計,懂不懂?”
刀光不懂,但他不懂的是苦肉計,對於自家主子的本事還是很懂的。於是也認同了劍影說的話,不再訓斥。
且說白鶴染回府,白興言已經在前院兒摩拳擦掌地等了一下午了。這一下午他把這個女兒回來之後的各種可能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包括白鶴染大怒要查帳房,也包括白鶴染指著大葉氏鼻子讓其還嫁妝,還包括白鶴染威脅他讓他趕緊將府裡的兩個葉氏給趕回孃家去,更包括白鶴染翻臉無情,直接連他這個父親也不要了,全部都掃地出門,她一人獨佔文國公府。
總之,這一下午在白興言的心裡,簡直是上演了一幕嫡女歸來報仇雪恨的大戲。以至於想到最後連他自己都有點兒分不清楚哪些是幻想哪些是現實了,以至於白鶴染才一進門就看到她父親伸手指著她,不停地咒罵:“你這個沒良心的小畜生,我都說了什麼都聽你的,你怎麼還不依不饒的?冤有頭債有主,誰拿了你的東西你找誰要去,你至於連你的親生父親也一起收拾嗎?我是對不起你娘,可那是因為什麼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我以為我們已經可以講和了,沒想到你竟還是這般無情無義!”
白鶴染都聽懵了,這是什麼情況?這爹今兒是不又被驢踢了?
眼瞅著白鶴染一臉的迷茫,白興言猛地一下清醒過來,不由得暗罵自己真是個白痴。
“阿染,都是為父不好,是為父衝動了,你就當我剛剛什麼都沒說過,千萬別往心裡去。”
她沒往心裡去,因為她知道,這爹是被害妄想症犯了,同時也說明這件事情給他的衝擊力極大,以至於他都開始錯亂,開始分不清什麼是現實。
這是很正常,因為這件事情事發突然,別說是白興言,怕就是皇上也萬沒想到她今日進宮會帶來這樣一個訊息。
其實她不是進宮去告狀的,她沒那個哭爹喊娘告狀找家長的習慣。葉成銘抽了她一鞭子,她大可以再抽回去,或者根本就不讓對方抽到自己。
可是這事兒必須要有個由頭,再借著這個由頭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