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打起哆嗦來,“什麼死不死的,你如今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裡麼。”
白鶴染冷哼,點了點頭,“的確,沒死成,卻換了一種活法。父親,你若真不想出去,那我就去外面將賢妃娘娘請進來,我就是想聽聽她想跟你說什麼,也想聽聽你跟她都要說些什麼。父親還不知道吧?日前賢妃娘娘曾召見過我,她直指我不能殺了五皇子,因為五皇子是我的哥哥。父親你說,他算是我的哥哥嗎?”
這句話白鶴染是壓著說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自己竟也不敢大聲地問出來。白興言說得沒錯,有些事一旦捅破,關乎的是白氏全族的命運。
白興言賠不起,她白鶴染同樣也賠不起。
但賠不賠得起是一回事,搞不搞得清楚又是另一回事。白鶴染十分確定自己想要知道什麼,她就是想要一個真相,白興言究竟是受了什麼樣的威脅才必須殺死自己親生的嫡子,他到底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誤,以至於他要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來將當實的事實給掩蓋。
還有,她心裡那個可怕的想法,究竟是不是真的。
“父親。”她又逼問了一句,“您怎麼不說話了?五殿下算是我的哥哥嗎?”
“當然不算!”白興言衝口而出,情緒有些控制不住。“他算什麼哥哥?最多就是個義兄而已,或是等到你跟十殿下成了親之後,他才算是個哥哥。而現在,他什麼都不是!”
白興言說得斬釘截鐵,咬牙切齒,言語間對那五皇子沒有絲毫尊重之意,甚至情緒裡還帶著幾分厭煩。那架式看上去就像是和五皇子有著深仇大恨,恨不能除之後快。
“阿染你別聽賢妃胡說八道,你同那五皇子半點關係都沒有!”
他再次強調了一次,說完之後似也覺得自己有些太過激動了,也太刻意提及此事了,於是閉了嘴,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圓滿這個話題。
白鶴染的心漸漸沉了,似乎已經預見了最壞的結果。她費盡力氣追求的真相已經擺在眼前,只要再前進一步就能徹底揭開。可是她卻膽怯了……
她知道,只要讓白興言和李賢妃對質,她想知道的事情就會有個答案,當年白興言被葉家握住的把柄就會揭曉,困擾她許久的真相就會水落石出。
然而,這一刻她是真的猶豫了。因為真相一旦揭開,她就要面臨一個選擇,是繼續替白興言瞞著,還是做一個正義之士將事情攤開?是選擇保全白家,還是選擇破釜沉舟?
白鶴染在猶豫,可是白興言卻很急,因為殿外的李賢妃越來越激動了,已經開始罵他了。他聽到李賢妃正在一聲一聲地向他控訴——“白興言!你給本宮一個解釋!為什麼你的女兒要殺了我的兒子?為什麼你兒女成群,本宮卻連一個兒子你都不肯留給我?白興言,本宮究竟哪裡對不住你,你竟要迫害本宮到如此地步?白興言!你別在裡面裝傻,如若本宮的兒子留不住,你也別想撈到半點好處!本宮大不了與你同歸於盡,也絕不會讓你獨活在世。”
江越還在努力勸著:“賢妃娘娘,您要罵文國公這沒人攔著,畢竟您是主子。可這裡是昭仁宮,是皇后娘娘的寢宮,您在皇后娘娘的宮裡哭鬧,這不成體統啊!”
李賢妃更惱火了,“體統?何為何統?一個臣女敢殺皇子,這就是體統嗎?你進去問問那位文國公,他自己又幹了些什麼不成體統的事情?白興言!你給我滾出來!是你自己說還是本宮替你說?反正本宮的兒子死了,本宮也不想活了!咱們大不了就魚死網破!”
白興言簡直焦頭爛額,他盯著白鶴染,用幾乎低不可聞的聲音問她:“阿染,真要我出去見她嗎?她就是個瘋子,你不知道她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萬一你失去了對這件事情的控制能力,你可有想過該如何收場?我為了白家全族忍了幾十年,你難道真要一手毀了這個家?你可別忘了,你還未嫁,蓁蓁亦未婚,若滅九族,你們也在九族之內!”
最後一句話他是用唇語說的,沒有聲音,白鶴染是透過讀唇讀出的內容。她的心幾乎沉到了谷底,她從前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糟糕到這種地步,更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白興言的把柄居然當真是一個滅九族的大罪!
“白興言,我真想殺了你!”她從牙齒縫裡擠出這麼一句話來,“你說如果我殺了你,再殺了南郊那位,這件事情是不是就死無對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