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得很痛快:“跟我父皇。”
“皇上?”她更加不解,“皇上都是被宮人侍候的,他怎麼可能教給你如何侍候別人?居然還侍候得如此到位,我簡直要懷疑你是專門練過。”
“我沒專門練過,但我父皇真練過。我還比較生疏,不像他那樣純熟,主要也是從前沒人讓我侍候,沒機會練。以後就好了,有你在,我不愁進步。”
敢情這是拿她練手呢?她還是不明白,“皇上侍候誰?”“皇后唄!”君慕凜給她講故事,“別看在外人面前皇上至高無上,皇后就是他的附屬。可實際上在我們家,母后才是老大,父皇充其量就是個打雜的。什麼夾菜啊、盛湯啊、剝核桃仁兒啊,這些事兒他都常幹,很是在行。就拿剝核桃仁這個事來說,他就能做到一顆核桃剝完,出來的仁兒都是完完整整的,一點都沒有破損。當然,如果母后說想吃碎的,他也能一點點的掰開送到母后面前。總之在後宮就
是,母后指哪父皇打哪,從不會打偏,也從不會端架子不打。”
白鶴染都聽懵了,東秦的皇帝懼內啊?“你是不是以為是父皇怕她?”他一邊說一邊搖頭,“我以前也覺得父皇忒沒出息,挺大一皇帝居然怕老婆。可是,染染,今日坐到這個桌上我才明白,其實那不是怕,而是打心眼裡疼著對方。就像現在,我見你不喜歡吃太油膩的東西,就想著多給你夾些清淡的素食。我見你只湯清湯,把湯裡那些青瓜蘿蔔都剩了下來,就想著不如我先給你挑完,這樣你喝起來也能痛快些。這種就是自然而然的想要為你去做,無關怕不怕,懼不懼,只是想讓你這頓飯吃得更香些。染染,我君慕凜這輩子遇著個你挺不容易的,我想好好疼著護著,什麼皇子王爺的,咱們之間不講究那些個身份地位,只講究我心裡有你,你
心裡也有我。”
她吃飯的動作停了停,之後繼續,對他說的這些話沒有評價,也沒有參與。
可思緒卻如翻江倒海般,再也平靜不來。
其實她與他之間,也不過兩次搭救的情份,到底是怎麼發展到這個程度的呢?就因為那一紙賜婚的聖旨?還是因為那一場冥婚的緣份?
似乎都不是,可有些事情就是妙不可言,明明不該發生,卻在某一瞬間電光火石。就像初次相遇時,他不願連累於她,讓她先走。就像她要走時,他將自己外袍遞給她讓她穿上。
她沒走,也沒穿,卻記住了這個人,以至於他夜半三更破窗而入,她既不氣也不惱,平平靜靜地替他療傷解毒。
“你的父皇對皇后娘娘情深義重,很讓人羨慕。”她覺得氣氛不是很活躍,便主動找了這個話題。可君慕凜卻不這樣認為:“也不是最開始就情深義重的,甚至在他們最好的年華里都是在互相辜負,彼此傷害,日子只剩下不理不採,即便偶有交集,也只是逢場作戲,給天下人看一出帝后情深,天下
太平。”他長長地嘆了一聲,再繼續道:“你知道的,我和九哥都不是皇后生的,我們的生母曾經是父皇的寵妃,是與正宮皇后分享夫君的眾多女子中的一個。皇家要開枝散葉,膝下兒女越多就越能證明皇族興旺,後繼有人。父皇說過,年輕的時候不考慮別的,只知道自己是個皇上,得記得祖宗家法。他以為地位給皇后,恩寵給后妃,就是最公平最合理的安排。卻不知,嘴上說著不在意恩不恩寵的髮妻,其實
最念舊情,心裡頭對他的企盼一點都不少。”白鶴染聽到這裡似也有些感觸,於是把話接了過來:“以為不愛的,其實最愛。以為不爭的,其實也爭。”她看向君慕凜,“但你的生母應該是真不爭的,否則皇后也不會盡心盡力將你兄弟二人養大,還
給瞭如此多的疼愛。”君慕凜點點頭,“的確,她不爭。只可惜,不爭的命不長,爭的反而沒得到報應,命更長一些。”他說到這裡,重重地嘆了氣,“如果皇后的兒子能多活些年,也能等到你的出現,或許就不會死。你醫術
精絕,肯定能保他性命的。罷了,不說這些,染染你快吃飯,多吃點,你太瘦了。”
“恩?”她皺皺眉,“女子不就是該瘦一些?瘦了好看,穿什麼衣裳都好看。”
“可拉倒。”他就不愛聽這個,“瘦了到底哪好?拉拉小手全是骨頭,捏捏臉蛋都掐不起肉,一點手感都沒有,你給我說說到底哪好?”
她也不幹了,“你這意思是嫌棄我?你怎麼不乾脆說我這兩隻手跟雞爪子似的?不愛拉你別拉啊,我也沒求著你。”“不是那個意思,媳婦兒別生氣,別生氣。”他趕緊解釋,“我就是想讓你多吃點飯,過去十幾年都沒吃好過,你那個破爹不好好養,現在好不容易落我手了,我不得把前面那十幾年給你找回來嘛!再說
,把媳婦兒喂得肉乎乎的,多有成就感。”兩人正說著,白興言從外頭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一進門就聽到十皇子張口一句“破爹”,嚇得他一步沒邁好,腳直接絆門檻上,摔了個狗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