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她折回了白鶴院,沒想門外圍了許多士兵,裡面有個小人早早就在屋裡等候著。
“來人可是莫芊桃?”一個年輕面色粉白的男孩向前一站,捻著蘭花指朝她問道。
莫芊桃朝裡看了看,主位上端坐著一個年約六七歲的小男孩,他衣冠華貴,繡金鑲玉,一派貴氣。小小年紀眉宇間透著一股天家霸氣,像極了懸掛在廟宇裡,亦或雕刻在石頭上威嚴天成的仙神。
莫芊桃一愣,知道來人必定是福景帝。於是她上前施禮,“民婦莫芊桃叩見皇上。”
福景帝微愕,“你見過朕?”
她搖搖頭,不卑不亢的拍起馬屁來,“皇上小小年紀已有帝王之相,往這一坐,便讓寒舍蓬蓽生輝光芒萬丈,試問這天底下除了皇上誰還能有這等磅礴氣勢。”
福景帝聽過不少馬屁,但還是第一次聽女人與他這般說,而且沒有半分羞澀與怯懦。
“你……有眼光。”愣了一會兒,福景帝說了這麼四個字兒。隨即遞給他身側小太監一個眼神,“蓮心宣旨。”
叫蓮心的小太監,從身後取來卷軸緩緩開啟,“莫芊桃聽令。太傅夏淳灃之妻,秀外慧中,寬容平和,懿恭中禮,溫柔賢善,柔克有光即日起冊封為二品郡夫人。”
莫芊桃不明白福景帝此舉為何,怔愣半晌,沒有接旨。
“還不接旨?”蓮心垂著眼眸提醒一句。
夏淳灃不是去辭官了,為何福景帝會忽然來給自己封郡?
似乎看出莫芊桃的疑問,福景帝屏退一干人等,不算大的廳堂只剩下兩人。莫芊桃看著小小的福景帝,感覺他肩負著許多自己無法想象的重擔。
“師孃……”他忽然從椅子跳下,目光澄清的望著自己,那模樣就是個天真的孩童。
師孃?
光這一句稱呼便讓莫芊桃雙腿一軟,差點又跪了下去。
“朕與夏太傅亦師亦友,雖然從未當面拜師,可他確實對朕幫助不少,亦教會朕許多事……若沒有他,朕早死在紫稔宮了。”
莫芊桃頓時明白,小皇帝還來做說客的。
“夏淳灃呢?”她問出此刻自己最關心的事。
“師孃放心,他被朕留在宮裡,朕沒有虧待他,當初若不是他助朕登基,朕也不能為母妃謀封號,更不能有眼下太平盛世,宮裡許多人表面敬重朕,心裡卻覺得朕不過是個六歲孩童無甚作用,若不是夏太傅在身後為了遮風擋雨,朕等不到獨當一面,便死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宮裡。”福景帝面無表情說著,表情深沉得好似個成年人。
福景帝又道:“夏太傅對師孃情深,朕早知,若不然他也不會在得知師孃死訊時著急殉情……朕明白師孃想過與世無爭的日子,可若朝中無人支撐這世間哪兒還有安靜之地?”
殉情?
怎從前不曾聽說過?
他老成的話語,讓莫芊桃無所適從。兩人身份彷彿調轉,她才是那個任性不諳世事的小孩子,而福景帝顯然是個經歷世態炎涼的成年人。
思及此處莫芊桃慚愧可她終究不過是個婦人,顧念的只是夫君的安穩。此刻,她已經全然忘記之前自己如何勸慰鳳榕溪要顧全大局,先國再是家的話。
可面對肩負沉重負擔的福景帝,莫芊桃對他十分心疼,拒絕的話如何也說不出口,許久時候又聽福景帝說……
“若師孃依然覺得為難,朕亦不會強人所難。”一聲緩緩嘆息,從福景帝嘴裡溢位,讓人感覺他瞬間變成小老頭兒。
“留下來吃午飯吧,我給你做頓新鮮的,保準皇上您歡喜。”
莫芊桃忽然轉移話題,讓福景帝摸不著頭腦。
“朕不易出宮太久。”
“那也得吃飯不是?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說完,莫芊桃急忙掩住嘴,人家人小可終究是皇帝呀,怎能說話這般不莊重。
福景帝笑了,“那便嚐嚐師孃的手藝吧。”
考慮到他年紀尚幼,莫芊桃做了一個清甜可口的上湯白菜,還有涼拌的豆腐,菜不多卻清淡可口。
她從前都沒怎麼給夏淳灃煮過飯,反而是夏淳灃伺候她多一些,這麼用心做飯還是頭一回。
福景帝在宮中吃的都是海珍海味,平常的飯菜哪兒能端上桌放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