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鴨的郭叔面色發黃,一副發愁模樣。
“前些日子真是對不住了,好端端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我們實在傷心,也沒顧及到其他,還望莫娘子多多見諒。”
“是呀,你們家小郭多好的一個孩子,你們知殺害他的人是喪心病狂的賊人,這壞人還在逍遙法外呢,你們應該振作一些與衙門的人多多走動,探探虛實,切莫讓小郭在泉下得知也不得安身。”莫芊桃言下之意無非是提醒老郭,不要覺得自己好欺負,拿那賊人沒辦法,就往她這裡撒氣,完全是沒有意義的事。
老郭垂下頭,嘆息搖頭悔不當初的模樣,“是我糊塗呀,才會做出這般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如今我還有一家老小要養活,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
兩夫妻頓時明白,老郭那一院子無處安放的鴨子,失了銷路,這才是他登門道歉的目的。
夏淳灃遞給莫芊桃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他眸光變得沉重,“誰又不是呢,小郭出事後,我們將所有的積蓄拿出來給小郭厚葬,如今日子也不好過。”
說著,莫芊桃順勢做出一副好不悽慘的樣子,垂下頭哀哀慼戚的,就差直接掉眼淚了。
“我們失了錢財都是小事,只是兇手如今還逍遙法外,小郭泉下應是不得安生的。”夏淳灃扼腕嘆息。
聽到這話,老郭簡直無地自容,他覺得自己當時真是鬼迷心竅了,不斷聯合鄉親們壓榨夫妻二人,只是得到了一時的好處,卻硬生斷了自己的財路。
“都是我的錯呀。”老郭捶胸頓足的,又開始一番自責和反省。“我們兩家可是被那賊人累慘咯,我思來想去,如今這般落魄的情形,搞不好正好著了賊人道。”
他假意思索,“莫娘子的滷鴨店,還是得繼續開著,縣城裡人多眼雜,指不準能探到什麼得力的訊息,能助衙門早日破案,再則也不能耽誤做生意不是。”
莫芊桃始終是一副提不起勁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家裡死人了,“小郭遇害,我心裡成日亂糟糟的,終日裡食不感味寢不安席,實在難過,哪兒還有心思繼續開鋪子。”
“還是得想開點,這前面水都要漫上來了,咱們必須要及時調頭才行,不能直接往水坑裡鑽呀。”老郭身份轉換極快,這下倒反過來安慰人,只是那雙昏暗的眸子裡充滿了算計,這是商人的本質,可老郭實在不夠高明,弄得兩家都不得安身,損人不利己。
“我媳婦最近情緒低迷,加上我們囊中羞澀,實在沒有多餘的錢去購買大量的鴨子。”夏淳灃眼珠一轉,有了別的考量。
沉默片刻,老郭一咬牙一跺腳,道,“你們看這樣可否……”他又在搓了搓手,“我院子裡的鴨子如今也沒啥精神,估計是被養老了,你們若是不介意便將這些鴨子全部拿去烹了,若是賺錢了還我本金即可。”
“這可使不得。”莫芊桃連忙揮手拒絕,實則,心裡暗搓搓的發笑。
“是呀,我們怎能乘人之危,實乃非君子所謂。”夏淳灃與自家娘子配合默契,兩人一個甩手一個搖頭,紛紛極具正義感的拒絕。
“不不不,此話差矣,我們本該同舟共濟,不分彼此,尤其是傷心落寞的時候。”老郭勸說了兩人許久,從早上一直到了晌午,茶水都喚了幾壺,廢了好一番口舌才讓兩人“動容”。
老郭離開時,撞到了院門口的鋤頭,驚得停歇在樹梢的鳥兒四散。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夏淳灃冷笑一聲,轉身看向一臉竊笑的莫芊桃,“爺演技如何?”
莫芊桃反手一個點贊,隨即恢復正容,“小郭死的不明不白,老郭生為他的叔父,竟只想著乘人之危,這小郭也太可憐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他這個惡人不也被你折騰得夠嗆。”夏淳灃狎笑著,連帶自家娘子也罵了。
“我這個惡人,身旁還有幫兇呢。”翻了翻眼皮,敢說她不是好人,那他也別想清清白白的。
“所以,咱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一輩子就黏糊在一塊。”夏淳灃衝她曖昧一笑,悄聲無息將她與自己拉進些,他這行跡就好似調皮的壞小孩。
她原本並不想關掉滷鴨店,一來確實是手頭資金不夠,二來是擔心老郭帶人鬧事,她鋪子的還算繁華,經不得鬧騰,人口繁雜,一傳十十傳百的,還她還不知被說成什麼十惡不赦的人,這生意也無需做了。
方才她也留了個心眼,與老郭簽了一紙文書,就擔心他事後反口不認賬。
“這老郭太過小心眼,怕是成不得大事,反而會拖後腿,借個機會尋個可靠的養鴨人,便將他換了。”男人的思維邏輯好比一條直線,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和顧慮,少了許多婦人之仁,他的話也堅定了莫芊桃的決心。
心頭大事得以解決,兩人也鬆了口氣。
他知道滷鴨鋪對莫芊桃的重要性,這段時間也跟著急上火的。
“如今心可寬了?”
他貼近莫芊桃的耳朵,一股溼熱的氣息,激得她渾身一癢,起來無數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