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若是眼神能稍微停留一會兒,便會發現,繡蕊今天穿了一件新的襖子,紅彤彤的繡著白梅,煞是好看。
“新娘子呢?在賴床嗎?”繡蕊張望過後,正準備直招給小田,讓他修理修理莫芊桃時,莫芊桃推開房門,一手扶著牆壁,一手端著空碗出來找水。
她每走一步,渾身都好像散架一般,這時耳邊傳來繡蕊都聲音……
“我跟你說啊,新媳婦兒可不能這麼慣著,你看她那副懶洋洋的樣子,肯定不會幹農活,你得……”
繡蕊話還沒有說完,便注意到步履蹣跚的莫芊桃,她定眼一看,頓時被她分不清五官的樣子嚇到了,若不是那身衣服和瘦弱的小身板兒,她當真認不出來是莫芊桃。
“呀——”她掩著嘴,往後倒退一步,想不到小田下手居然這麼狠,這是要往死裡打。繡蕊來回掃了二人一眼,感覺十分詭異,她說不出是慶幸莫芊桃和小田過得不好,還是對陰沉的小田起了畏懼心理。
“這怎麼打成這樣了?”繡蕊難以置信的問道。雖然在她心裡莫芊桃這個浪蹄子早該浸豬籠了,可一看到被打到分不清真容,心裡還是犯嘀咕。
小田一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莫芊桃正佝僂著身子,端著碗動作遲鈍緩慢,就像被人蹂躪千百遍一樣,小田下意識的遮住眼,不想去看她此時的模樣。
“姨娘來了?您看我這個樣子,也沒法給您請安了。”莫芊桃站在原地,可憐巴巴得說著,轉而,朝小田嬌嗔道,“都怪相公,昨夜太過生猛。”
繡蕊聽完,頓時差點驚掉下巴,“得了,我還有活兒忙。”說完,繡蕊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小田捂著胸口,一臉受了內傷的模樣,“你這個瘋婆子,成天瞎嚼什麼。你出來幹嘛”
莫芊桃晃了晃手裡的碗,一臉無辜,“口渴呀。”小田之前放在桌上的水,她總就不敢喝。
“你可真會挑時間。”小田瞥了她一眼,轉身繼續劈柴。他擔心時常與著瘋丫頭呆一塊,自己心臟會承受不住自己。
莫芊桃衝他背影吐了吐舌,便又溜回房內了。
繡蕊離開後,將莫芊桃被打的事,說給了身邊僕人聽,“你們是不知道,她那張臉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看多一眼都瘮得慌。”
繡蕊講得繪聲繪色,僕人也聽得聚精會神,紛紛感嘆平日沉默寡言的小田,居然在那方便有暴力傾向,莫芊桃當初還不如浸豬籠,死了一了百了,這隔三差五的一頓揍,當真是生不如死。
一時間,原本被章家丫鬟討厭的莫芊桃,身份翻轉,成了讓人憐惜哀嘆的可憐女子。
並不時有好奇之人趴在柴房院門口,假借關心的名義想一探究竟,可惜每次只要一看到小田那張冷臉,丫鬟們都做鳥獸散了。
“抬起頭來,把將面紗摘了,讓我瞧瞧。”白芷端坐著,居高臨下看著莫芊桃。
“那個……我這個……不好看,怕嚇著您。”莫芊桃小心翼翼瞄了白芷一眼,佯裝怯懦。
隔著面紗,白芷隱隱約約能看到她眼瞼下有一塊青紫,“你再難看的時候,我亦見過。”白芷意有所指。
莫芊桃一抬頭,立刻裝無辜,“哎喲,少夫人,您可就別損我了。”
這一抬頭,白芷能清楚看到,她原本白皙的臉蛋,此刻掛滿了烏青,白芷頓時一驚,“這小田看著老實,想不到下手這樣狠。”
莫芊桃猛地點點頭,“就是,就是,我這跟進了虎口沒什麼區別。”
“這日子還長這呢,興許有一天他就不這樣了。”白芷用手帕掩住嘴角的笑意,她本無心取笑,只是莫芊桃這張臉著實滑稽。
“誰知道呢,我這過的日子,簡直生不如死呀。”莫芊桃低下頭,假裝擦拭眼角的淚花。既然大家都相信她身上的傷是小田乾的,那她順道賣個慘也未嘗不可,反正這些人一天到晚都想著欺負自己,有人幫她們解恨了,自己以後的日子也好過些。哪怕是假裝的同情,她們也會稍微收斂些。
白芷嘆息一聲,“你回去吧,養好傷再來伺候著吧。”
“少夫人,人好,心好,模樣好,我要有少夫人一半的胸襟,也不至於落得這般下場,只有像少夫人這樣有胸懷的人,才能撐得住章家這樣的大門面。”說完,莫芊桃豎起大拇指,連連做著點讚的手勢,還不等白芷謙虛一番,莫芊桃像做賊一樣,離開白芷的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