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秋涼,雖說暑熱未退,中午時分還是熱的讓人發暈,可是早晚時節,卻也已經添上絲絲涼意,讓人感覺暢快了不少。
雖說,皇城之中,多得是常青常綠的花木,可是秋日裡的落葉和幾分淡淡的蕭瑟,也不是精巧的宮人能夠憑藉人力改變的,在大自然面前,哪怕是尊貴如皇宮,也只能遵從自然的力量。
如果說宮中這幾日只是秋涼的話,那麼對於毓慶宮的宮人而言,則猶如處於寒冬臘月之中,這幾日,哪怕是平日裡在太子面前最得寵的小太監,都被太子爺教訓了一頓,如果不是他平日裡素來得寵,怕是如今連命都沒了。
毓慶宮大大小小的宮人,一個個噤若寒蟬,生怕有一點怠慢,他們都知道,太子爺之所以會這樣,不過是因為前兩日四阿哥的大阿哥弘暉阿哥得到了萬歲爺的恩典,親自賜名,不足百日,滿月之時,就上了皇家玉牒,為大清三代嫡孫之長的事情。
為此,在毓慶宮外,太子才能勉強保持風度,可是一旦回到毓慶宮內,便顯得暴躁易怒,一點小事,都足以激怒他,如果不是還要保持一個良善的好名聲,怕是這幾日毓慶宮也不知道要打死幾個宮人了。
不過,雖然沒有死傷,可是這幾日被打殘的宮人也不在少數,甚至聽說,最得寵的李佳側福晉因為說錯話的緣故,都捱了太子爺一個耳光。
事情的真假無人得知,不過自從傳聞出現之後,李佳側福晉的確好幾日都沒有出來走動,每日都窩在房間裡,就連用膳,都是隨身的宮女端進去侍奉著用的,太子爺也有好幾天沒有去往李佳側福晉的房間了。
和往常一樣,去乾清宮請安回來,在乾清宮時還掛著笑意的一張臉此刻陰沉如水,哪怕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但太子的心情依舊沒有任何的改善。
隨著太子身上的低氣壓越來越重,身旁侍奉的宮人也是越發小心起來,唯一能夠讓他們多少感到一絲安慰的就是現在不是在毓慶宮,哪怕太子的心情再差,也不會在毓慶宮外發火,希望等到回到毓慶宮的時候,太子殿下的怒氣能夠消散,不要遷怒他們。
太子陰沉著臉,帶著浩浩蕩蕩的宮人,一路穿過御花園,行至萬春亭的時候,只見亭中人影憧憧,歡聲笑語一片,將前路擋住。
太子正是心中煩悶的時候,聽到笑聲臉色更加難看,不過到底估計是在宮內,不是自己的毓慶宮,因此,只是冷冷的橫了身旁侍奉的太監一眼,“傅葉書,去前方看看是何人在亭中,可否為孤讓開道路。”
聽到太子冰冷的聲音,傅葉書頓時打了個寒噤,連忙應了一聲,“喳,奴才這就去看看。”
說著,傅葉適慌忙的走了兩步,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好一會兒的功夫才回轉過來,小心翼翼地說道:“回太子爺的話,前方是五格格在宴請幾位世家格格,五格格已經在安排幾位格格迴避,請太子爺稍等片刻。“
說完,傅葉書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的打量太子,果然,只見太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五格格,老四的親妹妹,哼,如今老四得了皇阿瑪的看重,這五格格倒是也越發的體面起來,一個包衣出身的女人生的女兒,居然都能在御花園宴請世家格格,當她是皇后所生的公主不成。
眼看太子身上的低氣壓越來越重,終於,一個小巧的身形帶著幾個宮女走了過來,約莫十歲作用,雖然年幼,但一舉一動卻是透著大家風範,甚是得體,一身杏花紅旗裝用金絲勾勒出鳥雀花紋,尚未及笄,挽起一個簡單的髮飾,所用首飾精緻典雅,年紀不大卻自有一番文雅風韻,不慌不忙地走到太子身前,福身行禮。
“臣妹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萬福金安,臣妹無狀,不慎擋住太子殿下的去路,還請太子殿下恕罪。“五格格一臉恭敬,不卑不亢的說道。
看著那張和胤禛有著幾分相似,沉穩之處如出一轍的五格格,太子眼中上過一絲利芒,面上卻是露出和善的笑容。
“五皇妹客氣了,說起來,還是孤打攪了皇妹宴飲的樂趣,還請五皇妹不要見怪才是,也是孤疏忽了,這一晃眼,五皇妹都長成大姑娘了,都能幫著德妃娘娘在宮裡宴請朝臣命婦了,這還當真是三日不見,叫人刮目相看啊。”
雖然太子笑的燦爛,可是這話確實十足的誅心之語,宴請朝廷命婦,那是隻有皇后才有資格做的事情,若是中宮無後,也只有皇貴妃,或者是奉命執掌宮權的貴妃才有這個資格,其他的,就算是康熙命德妃執掌宮權,她都沒有這個資格宴請朝廷命婦。
如果五格格真的就這話應了下來,雖然未必能夠真的有什麼大的危害,但傳出去,德妃也少不了要麻煩幾分。
好在,五格格雖然看上去年幼,到底還是宮裡長成的,這些言語機鋒還不至於讓她陷入困境,聞言笑道:“太子殿下說笑了,臣妹不過是因為秋日正好,所以請幾位伴讀一同賞花作樂罷了,如今,已經將道路讓開,太子殿下自可回毓慶宮去了。“
“那就多謝五皇妹了,傅葉書,擺駕回宮。“眼看沒有坑到五格格,太子倒也沒有堅持。
身為太子,他自然也有太子的驕傲,坑害一次中了也就是了,不中,繼續下去,哪怕最終贏了,也只會落個以大欺小,欺負弱質女流的名聲,對他而言,有益無害。
“恭送太子殿下。“五格格躬身行禮道。
一路離開御花園,太子下意識的朝著身後看了看,只見隔著常春花木,幾個貴女簇擁在五格格周圍,猶如眾星捧月,倒是聲勢浩大的很,看到這一幕,太子的眼眸就是一沉,朝著傅葉書招招手,在他耳邊一陣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