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外的天色灰濛濛的,卻並不是很黑,也沒有霧氣,那種陰冷的黑風依舊在颳著,但比起在鮫人湖時已經弱了許多,想來是周圍密林阻隔的原故。
吃了熱食,我的身體很快暖了起來,手腳也有了力氣,便同林巧兒一起下了船。
在離船不遠的岸邊,道士等人正圍坐在一堆篝火旁,篝火架上有一口大黑鍋,蹭蹭的往外冒著熱氣,想來那就是我剛才喝的壓縮餅乾糊了。
由於相隔不過五六米的距離,我們剛從船上下來,便有不少人看見了,道士和我們這一邊的人揚手衝著我打招呼,洛依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唯獨那三個與我們有衝突的傢伙一副吃了蒼蠅的樣子。
當我看向他們時,幾人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一下,隨即扭頭假裝交談,避過了我的目光。這樣一來,我更加肯定就是這三個撮鳥在繩子上動的手腳。
心中雖然憤怒,但此時並不是發作的時候,我只能暫且忍下,湊到醫生邊上坐下烤火。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盛吃食的碗,船上的碗總共就一隻,派給了我這個傷員使用,其他人只能用林子附近長著的一種類似芭蕉葉的寬厚樹葉作碗捧著餅乾糊吃,活脫脫的像群叢林原始人。
也許是因為有了洛依這一眾天巫教的人加入,此時的氣氛並不活躍,沒人說話,大家都低頭吃東西。我本想告訴醫生那三個傢伙暗算我的事,可一見這氛圍,到嘴邊的話又被我嚥了下去。
道士吃東西的速度很快,我這正猶豫該想個什麼辦法告訴他們之際,他已經拍著肚子站了起來,一臉心滿意足的對我道:“無量天尊,這味道真不錯,走,記者,陪道爺去方便方便,順帶著消消食!”
我一愣,但隨即看見道士正衝我使眼色,我馬上會意,正要站起來,不料醫生搭住了我的肩膀,也站了起來:“一起吧,我肚子也有些不舒服!”
說著,醫生走在我前面,跟著道士往河邊的蘆葦叢裡走去。
洛依看著我們,皺了皺眉,提醒了一句:“小心些,河裡可能有鮫人,不要靠近河流!”
我應了一聲,也管不了其餘人疑惑的目光,急忙跟了上去。
道士一直走出去很遠,直到蘆葦將我們完全遮住,方才停下。
我鬆了口氣,道士選的這個地方雖然靠近河邊,但離河水還有一段距離,就算真有鮫人衝出水面襲擊,我們也有充足的時間做反應。
道士扒開蘆葦往後面看了看,確定沒人跟上來後,忽然對我說道:“好了,有啥想說的,現在可以說了!”
我被他這話搞得有些發懵,反問道:“不是你把我叫出來的麼?你怎麼反倒來問我?”
道士眼睛瞪得老大,沒好氣的罵道:“我擦,你他孃的剛才不是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難道是便秘了?”
我臉色頓時一黑,瞪了道士一眼:“你才便秘,你全家都便秘!”話一出口,我馬上感覺不對,道士沒爹沒孃,就一個師傅,連個親戚都沒有,這話用來罵他不是白瞎麼?
想到這,我不由感到一陣晦氣,哼道:“老子懶得和你廢話,我確實有事和你們商量,你們覺不覺得,讓那幾個傢伙跟著我們,有些不妥?”說著,我朝篝火的方向努了努嘴。
醫生看了看我,挑眉問這話怎麼講?於是我便將林巧兒剛才告知我的事和他們說了一遍。
我本以為兩人聽後會十分吃驚,尤其是道士,以他的尿性,知道自己遭人暗害,肯定會怒火沖天的去找那三個傢伙算賬,然而兩人實際的反應卻讓我大跌眼鏡,他們好似早就知道了這件事,聽完後一點反應也沒有。
道士抬了抬眼皮,看著我,問:“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我疑惑的點了點頭,說道:“就這個,怎麼?看你們的樣子,好像已經知道了?巧兒姐明明說她沒告訴你們啊?”
醫生扶著眼鏡淡淡一笑,沒有說話,道士則一臉不屑的哼了一聲:“哼,就他們那點下三濫的招數,道爺一早就看穿了,和邪教之人打交道,你得多長十二個心眼,甭指望他們良心醒悟,否則,就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我還是有些不理解道士是怎麼看穿那三個叼毛的下作手段的,醫生解釋說當時繩子斷掉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不對,而道士當時就在斷口邊緣,一眼便看清了繩子上的切口。本來以他的反應速度完全可以抓住上端的繩子,可當時我在下面,如果讓我一個人掉下去,估計就真的歇菜了,所以道士才會和我一同墜落湖中,對這個中蹊蹺自然心知肚明。
聽完醫生的解釋,我就更加不理解了,既然那些傢伙這般陰險,我們為什麼還要和他們同行,把他們留在船上豈不是相當於在身邊安放了一個定時炸彈?
醫生看穿了我的想法,笑著拍了怕我的肩膀,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一來那些人已經去過鎖妖湖,對沿途以及鎖妖湖內的情況熟悉,有他們指路可以讓我們避過許多危險;二來這地方沒有船隻很難回去,如果直接把他們趕走,這些心術不正的傢伙很可能狗急跳牆,我們雖然人多,可真要是起了衝突,就算能壓住他們,我們必然也會有傷亡,對之後的計劃行程影響很大。
所以,為了大局,眼下只能帶著他們,只要多加防備,也不怕他們。
我想了想,確實是這麼個理,也就沒有多說,況且洛依也是天巫教的,總不可能把她也給趕走吧?
事情說完了,再待在這也沒有意義,我和醫生轉頭就要回去,道士卻臉色一變,哀嚎出聲:“哎喲,無量他大爺的,道爺這肚子又開始鬧騰了,你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