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心裡清楚,他矯詔殺孔彥舟解開了陛下心中的疙瘩,但如果不迅速剿滅鼎州匪患,陛下心裡就會再結疙瘩,這次疙瘩的作俑者卻變成了自己。
然而對於這一點張俊一點都不擔心,相反他非常自信,硝煙中滾爬十數年的他,如果連一幫子農民軍都無法對付,還不如解甲歸田領孫子去。
在軍事上張俊確實有兩把刷子,他見義軍內訌,並沒有選擇做暗處的漁翁,而是陳兵在彼施加壓力,同時派叛徒楊華、鍾傑等潛入義軍大營,加大對節節敗退的鐘彪部的招降力度。
失利且失意的鐘彪、劉衡、黃佐在高官厚祿的誘惑下欣然選擇投降,張俊立刻將其部收編,將鍾彪封為兵馬總管,劉衡、黃佐封為兵馬統制,其餘降將都大小不等封了官職,並快馬加鞭奏請皇帝審批,而趙構二話沒說一律透過。
這一舉動使降軍感恩戴德,紛紛請戰剿匪,要用功勳來報答陛下和張俊的知遇之恩。
張俊要的就是這個結果,於是以降軍為箭頭,官兵為羽翼的剿匪戰略正式啟用,楊么所率義軍壓力突兀增大。
大凡叛徒都有一個共同特徵,那就是奴氣十足。
他們殺起當初同生共死的兄弟時心狠手辣,而且瞬間由懦夫變為勇士,有悍不畏死的勇氣,有親自上戰場的血氣,倘若讓他留在後方,必心生怨氣,自己好好一塊璞玉為何當成瓦礫閒置。
鍾彪所率的降軍就是這樣的奴才,他們如成災的飛蝗,所到之處必是光禿禿一片,唯一留下的便是那潺潺流淌的血河。
這一下惹惱了義軍,尤其由面涅將雲中龍、雲中雨所率兩部將自己置之於死地,他們捨生忘死,勇往直前。尤其兩位面涅將軍身先士卒,親當矢石,硬生生將降軍打抱頭竄鼠,並陣斬包括劉衡在內的數個敵將。
這一戰大漲義軍氣勢,降軍則魂飛膽喪,不再有往日囂張氣焰。
張俊見狀卻心中暗喜,他擔心義軍與他玩躲貓貓,龜縮防守與他拼消耗,耽誤他剿匪的程序。
他根本不怕義軍與他硬碰硬,義軍不要命的猛衝猛打正和他心意,一戰打殘義軍主力,三個月剿匪的誓言就成為現實。
土鱉就是土鱉,一點戰略眼光都沒有,他心中頓時輕視義軍。誰知官兵大舉壓境後,義軍卻早就退走,他們放棄了佔據的城池迅速撤退。
官兵先頭部隊火速追趕,卻落入埋伏,灰頭土臉逃回來。這時候張俊才發覺這夥土鱉非常有戰略眼光,他們進退有序,攢聚力量避敵鋒芒,待有機會再圖東山。
哼!想得美,我張俊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逢秋嘆寂寥。
深秋時節,樹木如行將就木的老人,枯凸地站著張望灰暗地天空,顯得是那麼地陰鬱。一陣瑟瑟地秋風捲起枯葉凌亂的飛舞,那片片枯葉似乎在向世界控訴著無盡的傷感,瞬間天空中瀰漫著片片淒涼。
張俊的心情糟透了,整個人如同變成一隻碩大的枯葉蝶,棲息在這即將凋謝的世界上,獨自話淒涼。
哎!
想不到短短三個月,在多疑的陛下眼裡,自己又變成第二個孔彥舟。
不論怎麼說,孔彥舟還是將賊酋鐘相斬殺,而自己••••••張俊只能苦笑,也怪自己被當初的勝利衝昏頭腦,在一邊倒的局勢下誇下海口,稱三個月徹底消滅鼎州匪患。
如今三個月已到,楊么仍在洞庭湖叫囂,可自己卻無能為力。
時也,命也,運也,非吾之所能也。
這些賊匪也忒是狡猾,他們蝸居洞庭湖,在蓮花坳、撂刀口、赤山、青山等島嶼均設水寨,以各水寨為點,連點為線,連線成面,形成一個相呼應的大網。
官兵數次圍剿,必腹背受敵而敗歸。再加上港汊交錯,湖水深淺不一,往往官船被賊人小舟引入淺水處擱淺,然後數倍的賊人一擁而上,官兵瞬敗••••••在這三個月裡,官兵嘗過絕望的火,中過密集的箭,遭過漏水的船,遇過突然出現的群毆••••••靈活的戰術加上犀利的火器,使得三個月滅匪成為笑話,也成為百官彈劾他的理由。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天意如此,我豈奈何!樂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