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帶勢頭甚猛,金球甫一相接,便被彈回,打向龍的臉龐。叮鈴、叮鈴,金球急響,龍側身避過,右手揚起,綢帶再出,宛若游龍,向蠍王的腰間打去。
龍的手法迅捷,躲避與出招幾乎同時,蠍王不及倒捲鋼帶回護,只好同樣側身躲過金球擊打。然而,令蠍王沒有料到的是,綢帶竟能空中轉彎,他才躲過,金球倒轉,直擊他左腿外膝眼下三寸,正是“足三里”所在。這一下若是擊中,登時左腿全麻,動彈不得。
蠍王暗道:“好陰險的招數。”忙跳躍而起,使出“鴛鴦連環腿”,連踢六下,徹底躲過金球糾纏,與龍再次拉開距離。
甫一交手,兩人各有思量,神色皆嚴肅了起來。
楊過在一旁看著,耳聽鋼帶勁風颯颯,力道沉猛,暗自擔心。他是知道的,金鈴軟索功夫歸根到底在於用巧勁兒擊打敵人穴道,論力道,龍練得再強也強不過蠍王手中的一條鋼帶,腦中不斷設想,這場架怎麼打才不會輸,緊緊握著長劍,準備隨時應援。今天的比鬥本來就不屬於正常較量,就算定下了規矩又如何,楊過心意已決:“該出手時就出手,決不能讓龍哥哥受傷。”凝神觀鬥,全身緊張。
龍在打鬥之中素來不喜廢話,見對方站定,當即再次出手,雙手齊齊揮舞,兩條綢帶蜿蜒飛出,叮鈴鈴、叮鈴鈴,一條自左向右,一條自右向左,將蠍王團團包圍,水洩不通,金球彈跳,接連往他周身大穴上打去。
蠍王已知金球打穴之威力,及時閉氣鎖穴,抵抗擊打,伺機逃脫籠罩。只見白綢金鈴,好像上下盤曲、遊動的兩條金睛白蟒,左咬一口,右咬一口,互補互助,配合默契。同時,耳邊鈴聲叮鈴不斷,忽輕忽重,忽急呼緩,擾人心魄,心臟好像要跟著鈴聲上下跳動一般。蠍王登覺不妙:“這鈴聲惑心,不能聽了。”當即手持鋼帶,旋身急轉,要跳脫白綢包裹。
不過,白綢光滑,乃是至柔之物,鋼帶雖然走的是鞭法一路,本質剛硬,遇上了宛若靈蛇的白綢是纏不住,絞不斷,每每擊中,隨著白綢邊緣一溜,便告失敗,幾次三番突圍之後,蠍王猛地竄出,鋼帶卻與白綢攪在了一起,難以脫逃。
龍與蠍王各站一邊,僵持在場,中間是繃緊拉直,難解難分的白綢鋼帶。
下一刻,兩人齊聲輕喝“吒”,手臂用力後抽,白綢、鋼帶各受反向勁力,打著旋兒從中間分解,各回二人之手。
龍兜轉白綢,將金球一左一右握在手中,以迅雷之勢搶攻而去,竟直接將金球當成了兵刃,白綢收入了袖中。龍考慮到,兩人皆用長兵刃,輕易近身不得,然而經過方才交手,已探知對方與自己功力相仿,只是路數相反,自己走的是輕巧之道,對方走得是厚重之道,若是一直鋼帶、白綢遙遙相對,這場架將打個沒完沒了,唯有白耗費力氣,卻分不出勝負。要想分高下,比得有一方拋卻兵刃之利,鋌而走險,近身擊打,才有破敵之策。
龍自忖身法快捷,輕功卓絕,放棄了“以柔克剛”的打算,要以金球硬碰硬。
蠍王哪裡想到龍變幻招數如此果斷,只見白衣少年面具上銀光一閃,眨眼間已到面前,手臂揚起,就要重重砸下。蠍王叫道:“好決斷。”雙手各持鋼帶兩端,高舉格擋。
金球鋼帶相交,火花四濺。
龍向下一按,借金球鋼帶擊打反衝之力,高高躍起,空中翻身,抬腿下劈。這一腿藉助下墜之勢,力道不小。
蠍王暗道:“此子好聰明,知道自己沒力氣,便想出這借力打力的法子,不過,實力就是實力,硬打硬抗可不是玩花樣兒的虛招子能破解的。”
只見蠍王上身前傾幾乎與地面齊平,右手持鋼帶向後揮動,左腿金雞獨立,右腿抬起,鋼帶恰好纏繞在右腿之上,一圈圈攀爬直至腳踝,巧的是,那鋼帶尾端的鉤子正好繞在了腳踝上,如此形態,便如一直匍匐在地,尾巴高揚的毒蠍,只待來者一到,便要甩鉤,蟄他個措手不及。
楊過在一旁看得清楚,心道:“怪不得叫蠍王,原來這鋼帶上的倒鉤是這麼用的。”立刻焦急起來。
毒蠍尾後針,可不是那麼好相與的。
龍此時下墜,變招艱難,若是被那倒鉤劃上一下,腿腳必然重傷,若其上再有毒,豈不是直接要輸了。
楊過眼見蠍王右腿如鞭一般揮起,就要與龍下劈的右腿相撞,作勢就要衝出相救。然而,楊過半步才出,只見龍於空中旋身,黃光一閃,金鈴借勢帶著白綢飛出。下一瞬,龍藉著金鈴白綢飛出力道,竟在空中向右生生挪了半寸,落下的足尖兒雖然錯過了原本要踩踏的天靈,卻正好點在了蠍王的肩頭。
蠍王直覺右肩肩頭一痛,又被一踩,眼前白色衣角翻飛,如煙似霧,再定神時,那白衣少年已經落地了。
楊過見龍安然,不禁大大鬆了口氣,呆坐在地上,大喝一聲“好。”
輕功之中,翻身轉身已經是上乘中的上乘功夫,資質平庸者恐怕一輩子都練不成,誰能料到,一個看似年紀未逾二十的少年不但能空中翻身更能隨機應變,空中借力,逃脫危機,一連幾跳,皆在轉瞬之間,身法之快,或稱天下第一。
觀者無不駭然。
歐陽鋒在遠處看得也是心驚肉跳,見龍落地之後,一招“瞬息千里”晃到了楊過身邊,父子兩個對視一眼,再次齊聲叫“好”。
蠍王站起身來,不禁讚道:“好快的身法。”
龍無暇答話,素袖一揮在面前一抹,隨即喊道:“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