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歐陽公子”,一字一字重若千斤,挨個砸下。
歐陽鋒一怔,猶若冰雹砸頭,氣焰頓滅,結巴道:“你怎•••知道?”
龍緩緩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前輩,表現太過了。”
歐陽鋒長嘆一聲,灰溜溜坐回床上,又待良久,輕輕道:“夜深了,睡吧。”
龍將在胸口亂爬的豹崽兒按在頦下,淡淡道:“歐陽前輩,睡不著別勉強。”
歐陽鋒不出聲,翻身面對牆壁。
龍道:“歐陽前輩,裝睡也是沒用的,你我都會武功,裝睡和真睡極好分辨。”
歐陽鋒怒氣漸生,心道:“欺人太甚。”從床上跳下來,來到龍的身邊,厲聲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龍淡淡道:“鎮外十里有一片山林,極為幽靜,沒有人跡,您若想哭,便去那裡吧。”
歐陽鋒洩氣,嘟囔道:“不知道你說什麼,睡覺,睡覺。”大踏步走回,“咣噹”一聲躺在床上,運起龜息功夫,乾脆連氣兒都不出了。
龍夜能視物,看得分明,不再戳穿,緩緩道:“您比我命好,傷心了能痛痛快快哭,哭完了,想開了,以後就是撥雲見日,海闊天空,我卻不行,我若傷心了,必須得忍著,除非不要命了,才敢放聲嚎啕,就算老天見憐,留我一命,也要病痛纏身,生不如死。前輩,喜怒哀樂本是人之常情,不會因為您是個男人,是個武林聖者就能消解的,珍惜老天爺給的東西吧。”說罷,閉上了眼。
歐陽鋒被龍說得心中酸澀,正待下文,卻聽到龍呼吸綿長,竟睡了。
半夜,龍聽得窗扉響動,眼皮動了動,下巴蹭了蹭豹崽兒柔軟的皮毛。
翌日清晨,龍和豹崽兒一個坐在桌邊,一個趴在桌上,正喝玉蜂漿,瞥見門口人影一晃。
豹崽兒靈敏,抬頭望了望。
龍道:“別怕,爺爺回來啦。”
“我才不是它爺爺。”
歐陽鋒推門而入,也不知道他剛才藏到哪裡去了。
龍道:“前輩,早啊!”推給歐陽鋒一杯蜂漿。
歐陽鋒點點頭,坐到桌邊,端起蜂漿要喝,恰好與龍目光相接,霎時感覺不自在,微微扭轉身子,看向窗外,道:“天氣不錯啊!”
龍道:“是啊,天氣不錯。”
昨夜之事,龍和歐陽鋒心照不宣,絕口不提,忽而相視一笑,就此揭過。
歐陽鋒道:“孩兒,你跟不跟我學功夫?”
龍道:“要拜師嗎?”
歐陽鋒知道龍乾脆,以為他要回答“學”或“不學”,乍聽之下沒反應過來,心道:“還得接著磨”,半口水入喉之後,才後知後覺,眼睛瞪得老大。
“咳、咳”
歐陽鋒險些被嗆死,拍著胸口,忙問:“你說什麼?”
龍重複道:“要拜師嗎?”將豹子摟在懷裡,遠離歐陽鋒,免得被噴上口水。
歐陽鋒大喜,脫口要說:“要的,要的,不拜師怎麼行?”可話到嘴邊,他又想起了楊過跟龍的糾葛,心中一沉,改了口風,對龍道:“你肯學就行了,拜師儀式就算了,都一樣,都一樣”心裡嘀咕:“你跟我兒子是師徒,我要是再成了你的師父,我兒子豈不是成了我的徒孫,你們倆以後還不見得是不是師徒,要是一不小心,你成了我的••恩••兒媳婦,這得怎麼算,要是你們倆掰了,又得怎麼算?這裡頭的彎彎繞繞比三國的關係都亂,還是免了這些虛頭巴腦的頭銜吧,省心!”
龍道:“好吧,聽您的。”頓了頓道:“不過有一門功夫我不學。”
歐陽鋒笑道:“好說,好說。”
龍道:“我不學《蛤蟆功》。”
歐陽鋒道:“行,我教你別的,嫌棄我《蛤蟆功》姿勢不雅,就地打滾怕髒了你的衣服是吧。”
龍點頭,道:“前輩通透。”
歐陽鋒道:“本來我也沒想教你《蛤蟆功》,這功夫厲害,卻不易練,極為兇險,一不小心要喪命的。”心道:“我好不容易等你點頭學我的功夫,怎麼能害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