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臨從始至終都沒動手邊的茶,直到看著顧長風將花茶倒掉,他才抬眸,開口道:“別人的脾性如何我不清楚,但我的喜好永遠比合不合適重要。”
“人生在世,走到一定高度,若還不能隨心所欲,這生活未免難熬。”
他伸手,兩指捏住茶杯邊緣,慢慢傾斜,將裡面透亮的茶湯一點一點倒掉:“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不委屈自己,我不喜歡喝,誰都逼不了我。”
他對上顧長風眼睛,一字一句:“強人所難,這幾個字,向來都是我附加在別人身上的,顧總,老一輩的人懂不得年輕人的世界,就該退位讓賢,而不是倚老賣老。”
他淡笑,將空了的茶杯擺放好,起身,頷首:“晚輩告辭。”
顧家雖然勢大,和季家的合作也深,但得罪一個顧家,還不至於就讓季氏傷筋動骨。
季青臨站直身體,本就昂藏的身形越發顯得高大。
同在書房裡,一直就心不在焉的慕好好一見他站起來,立刻朝他而去,挽住他手臂:“季青臨。”
男人嗯了聲,沒再理會身後顧長風的情緒,只是對同樣迎面而來的顧欣蕊說了句:“顧小姐是個明白人,今天看在顧小姐生日的份上,這件事到此為止,只要顧家不再糾纏,我就當今天這事沒發生過。”
他頓了頓,看向身邊的姑娘,淡笑:“這是我家小孩送給顧小姐的生辰禮物,希望顧小姐喜歡。”
意思就是……看在他們剛才沒有怠慢慕好好的份上,今日之事他既往不咎,顧季兩家所有合作全都維持現狀,當然,若是他們不識趣,季氏便奉陪到底。
言辭間,絲毫轉圜之地都沒有。
繼顧長風之後,顧欣蕊的臉色也同樣大變。
論行事手段,或許她和季青臨真的有幾分相似之處,但論心機謀略,他們中間,起碼還差了十個季青臨。
撂下這麼一句話,季青臨沒再多呆,他帶著慕好好,起身離開書房。
顧欣蕊被他氣場震懾,竟是連挽留的話都說不出口,直到他們的身影在視線裡消失,顧欣蕊才恍惚記起來薰香裡催情劑的事情。
她大急:“爸爸,薰香裡面……”
顧長風在短暫的震怒之後,很快清醒,之後便只餘頹然,他看上去彷彿瞬間老了十幾歲,有氣無力的對女兒擺了擺手,他道:“無礙,剛才季青臨的話你也聽到了,截止剛才,所有事情他既往不咎。”
“催情劑那事,我們不要再理會,他和慕好好在一起,還能吃了虧不成。”
顧欣蕊原本還心有不甘,可是想起季青臨對慕好好的維護,滿腔不甘不得不收斂……是了,催情劑這種東西,用得好了,是一出絕頂好戲,可用在情侶之間,頂了天也就是一個小情趣罷了。
季青臨既然說了點到為止,自然不會再計較這麼一件小事,反倒是顧家,如果還糾纏不休,那才是真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沒錯,顧家看著風光,人丁興旺,可實際上除了顧欣蕊,大多都是平庸之輩,全都沒有開疆拓土的魄力和本事。
短時間內,顧家還能維持住表面風光,可若是無法引進強勢的助力,就算顧欣蕊再如何有天賦,也絕對撐不起顧家這麼龐大又散亂的一大家子。
這也說為什麼顧長風寧願拋棄書香世家的面子對季青臨下藥都要設圈套住他的重要原因。
這是他們遍尋所有豪門,唯一一個既合適,也叫顧欣蕊心甘情願的聯姻物件。
可惜……對方卻看不上如今還處於盛世的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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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季青臨帶著慕好好離開宴會,回到車上,吩咐司機開車。
車子快要開出顧家宅院的時候,慕好好驀然想起來,江知暖還在宴會里,趕緊讓司機停車,而後找到手機給江知暖打電話。
等待的過程,車裡一片安靜,有司機在,慕好好不便多問。
大概五分鐘左右,就見江知暖提著裙襬急匆匆趕回來,出乎意料的是,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俊郎的公子哥兒。
開啟副駕門的時候,那個年輕男人追上來,當著季青臨的面,硬是將一張名片塞到江知暖手裡。
他應該也認得季青臨,做完這件事,才發現後座坐著一位活閻王,嚇得頓時噤聲,也不敢再多說,匆匆離開。
臨走前還不忘最後看一眼江知暖,眼神裡飽含希望。
江知暖真是窘迫到極致,想死的心都有了,捏著名片,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