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他剛接手企業沒多久,還沒站穩腳跟,本來他大刀闊斧的改動拔除蛀蟲,就動了很多人的蛋糕。
俞宴川拒絕那個親戚進來,只是個引子。
後來他被族中長輩藉機發難,用不尊長輩祖宗等等等各種封建迷信的理由,押著跪祠堂。
他父母見這些人也沒有藉口收回俞宴川的權柄,愣是一言不發,由著他們處置俞宴川。
俞宴川在陰雨連綿的祠堂簷下,跪了一整晚。
祠堂內緩緩升騰的青煙,像是一雙雙扭曲的鬼手,試圖抓住什麼。
香火的氣息帶著陳舊宛如朽木一般的味道,祠堂外的樹也被雨水打得受不了壓迫似的低垂下來。
祠堂內牌位前燭火的光影,在俞宴川的臉上映下忽明忽暗的痕跡。
他的神色冷淡,細密如絲的雨水順著髮梢和衣角滴落,已經在他跪著的膝邊形成了一處小水窪。
但他好像一點都感覺不到冷,一動不動,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塑。
這場陰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離開的。
他只記得自己接了一通電話。
是季歡的。
“俞總,您在下午五點半有一趟行程,是和星宇傳媒CEO的會面,我現在讓司機來接您。”
他說:“取消吧。”
他聲音裡的沙啞和精疲力盡實在是太明顯了。
聽上去像是從乾涸沙漠裡吹出來的風,帶著一種干涉破碎的質感。
大概是俞宴川這個音色太讓人難以忽略了,讓打工人季歡都不由得關心了一句老闆的身體狀況。
“俞總?您是不是生病了?”
“有一點。”
俞宴川的腦袋沉重又混沌,只在季歡的聲音中,隱約聽到她說“請醫生”“是否要取消行程”之類的。
俞宴川都不記得自己有沒有說什麼。
等他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滴滴答答緩緩滴著水的吊瓶,以及他房間的天花板。
季歡也在他床邊拉了個椅子坐著,在膝上放這個筆記本,在處理公務。
俞宴川沒想到一睜眼就能看到季歡。
他盯著季歡看了一會兒,覺得有點不真實。
不知道是不是在陰雨連連的祠堂外跪久了,不太習慣這麼明亮的燈光。
還是不習慣季歡就這麼突兀的出現在他的眼前,不需要由他絞盡腦汁的創造各種巧合。
季歡見俞宴川醒了,只把他的視線當成是病號才睜眼的腦子不清醒。
季歡叫來了俞宴川的家庭醫生,醫生稍微檢查了一下,對著俞宴川和季歡叮囑了幾句。
他半句沒打算記,倒是季歡在一邊連連點頭。
大概是季歡照顧她媽媽,照顧的太久了,見到有病患就沒忍住多叮囑了一句。
“俞總,工作之餘還是要注意身體,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和我說,不用強撐著。”
這是一板一眼的季助理最不像助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