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多時辰過後,狄安就在老者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宅院前。儘管宅院從外表來看並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但見多識廣的狄安卻一眼就已看出,宅院的用料是比較講究的。雖然不如豪門望族般精緻,卻也至少比武康平民強上不少。
老者一步一頓地走到了兩扇高大的黑門前,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枯黃的手臂,輕輕拉了拉門上刻著蝙蝠圖案地門環。
不多時,門內就傳來了一陣響動,緊接著,兩扇大門就緩緩地開啟了。院門剛一開啟,一個僕役打扮的小奴就弓著背脊小跑了出來。
“喲,廖公你來啦。”小奴抬頭看了眼老者,爾後一臉微笑地說道。
老者對著小奴點了點頭,隨後目光轉向狄安道:“這是狄郎君,他是特意來看望老謝的。”
老者話剛一說完,狄安就將手中方才購買的禮品交到了小奴的手上:“略備薄禮,但望謝公早日康復。”
“煩勞狄郎君費心了。”小奴一邊接過了禮品,一邊側到一邊說,“廖公,狄郎君,前面請。”
在小奴的帶領下,狄安倆人很快就來到了一間房屋外。在一番稟告過後,狄安兩人終於得以走進了房間。
一跨進房門,一股濃烈的藥草味就在狄安的鼻尖繚繞不散。
“咳咳,老廖,狄郎君,咳咳,老朽沉痾在身,招待不周之處,還望二位海涵。”狄安剛走進房屋的內間,一道嘶啞的聲音就傳入了狄安的耳中。
狄安順著聲音看去,一個臉無血色,面如薄紙的老者正半躺半坐地依靠在床沿上看著自己。
“唉,老謝,鍾醫生不是給你說過,你的病需要多透透風,你怎麼老是把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呢?”老者剛一與老廖打了個照面,就忍不住出言“指責”道。
面對老友的“指責”,老謝只是尷尬地笑了笑:“老廖,這位狄郎君是?”
“呵,瞧我這老糊塗,光顧著說話,竟是差點把尊客忘了。”老廖眼含歉意地看了狄安,隨後就將剛才的事情給老謝大致說了一遍。
可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老廖剛要將事情講完,一直虛弱無比的老謝卻毫無徵兆地俯首痛哭起來。瞧他那聲嘶力竭的模樣,就算是鐵石心腸之人也不免生出幾分同情與敬佩。
“咳咳……”哭著哭著,老謝突然抓著胸口劇咳起來,眼看老謝病情迅速惡化,屋內眾人自然不能坐視不管,正要上前攙扶,卻不料老謝忽然咳出一灘黑血,緊著就昏死了過去。
老謝的昏迷嚇壞了屋內的侍婢,不過幸好他們早有準備,所以在短暫的慌亂過後,早已備好的良藥就被端了上來。
雖然老謝服下了良藥病情得以稍稍好轉,但狄安卻知道今天是無法再與老謝交談了,是故,他向老謝等人施了個禮後,就獨自離去。可是剛一走出院門,宅院裡就突然傳來了鋪天蓋地的哭嚎聲。
不用回頭,他也知道可能發生了什麼事情。此刻,他的目光雖依舊無比平靜,可是兩道微皺的劍眉卻早已道明瞭他此時的心境。他就這麼站著,似乎忘卻了該如何抬起腳步。
突然,一道黑風颲颲刮來,滿天的沙塵竟然吹得他難以睜開眼睛。
咚!
遠方炸響一道驚雷,剛剛還陽光明媚的天空眨眼間就陷入了漫無邊際的“黑暗”中。在武康,狄安終於領會到了江南的多變。
豆大的雨滴猶如一通亂拳重重地捶在了他的身上,原本喧譁嘈雜的武康也安靜了下來,但他卻沒有心思去享受這難得的安靜,他知道他的腳步必須加快了,因為這武康的血腥味越來越濃了。
可是他剛走了幾步,一輛馬車卻忽然出現在了前方,並頂著瓢潑大雨朝著自己這個方向緩緩而來。
馬車很快來到了他的身前,儘管他早已側避一旁,卻依舊被車輪濺了一身泥水。雖然從車伕那滿含嘲笑的眼神中就可看出此事絕非偶然,但他對此卻是不甚在乎,因為他的腦袋裡一直在回憶剛才與老謝相見的情形。儘管這次會面的時間短得最多隻能算的上打了個照面,但他清楚這裡面卻蘊含著天大的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