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三嚥了口口水以滋潤乾燥的喉嚨,儘管他是這棟小院的主人,不過此時卻顯得如作客他鄉般拘束。儘管雙手的位置移了幾次了,不過他仍然覺得雙手放的位置不符合禮數,最後只好撥弄起火爐中的木炭來稍稍穩定內心。儘管在埋首撥弄木炭,可他的目光卻是一直沒有離開過正相互看著對方的狄安和麻衣女子。他倆就像石化了一般,從來到這裡到現在除了互相盯著對方就再也沒有其他動作。
“你,到底是誰?”麻衣女子總算沒了耐心,終於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記得上次到府上吊唁的時候呈上過名刺吧。”狄安微微一笑道,雖然這是女子第一次這麼問,不過他心中卻是早已將此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還嘴硬。”麻衣女子似是早已猜到了狄安會這麼說,也不生氣,只是嘴角微微一揚道,“不過你的那些小伎倆又怎麼騙過本姑娘呢。”
“哦,是嗎?”狄安沒有絲毫慌亂地回道。
“那還用說,你的那套在我看來至少有四個疑點。”麻衣女子自信滿滿地說,“其一,你說你是堂叔的同窗好友,為何我堂嬸會對你毫無印象?其二,由於我堂叔的死因很特別,別說是尋常好友,就算是許多親朋也是畏之如虎,一個多年前的同窗又怎會登門拜訪呢?其三,你的名刺上說你是一個私塾先生,那你為何深夜鬼鬼祟祟地去呂仵作家呢,他可是武康唯一一個勘驗過我堂叔傷勢的人,而且你一去他就死了?其四,就是今日那些人為何要殺你?”
“分析得不錯。”麻衣女子不僅話語針針見血,就連眼神也煞是逼人。不過狄安卻是依舊沒有絲毫想要躲閃的意思,他先是讚許地點了點頭,爾後緩緩端起瓷碗飲了一口涼水,又接著說,“不過我身份有無疑點和你跟蹤我應該是倆回事吧。”
“沒錯。”見狄安開始開誠佈公,麻衣女子也打算不再藏著掖著了,“上次去客棧找你,本就只是為了算算之前的帳。可是不曾想剛一到客棧,就看見你倆從客棧裡跑了出來。本想當場動手,但又好奇你倆想要去哪兒,所以就尾隨你們到了呂仵作的院外。”
“不過那時由於被人發現了,所以並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麼,直到第二日聽說了整個事情後,我才對你的身份有了興趣。”
“說的倒是合情合理,不過……”狄安摸著下顎,一臉隨意地說,“你既然看見我進了呂仵作的院子,你為何不去報官,或者就算不報官,至少也該避而遠之吧。”
“哼!報官?你以為這武康的官吏都像我堂叔那樣廉明嗎?”麻衣女子瞪著雙眼,就像老師訓斥弟子一樣訓斥狄安,“要不是呂仵作是武康唯一一個勘驗過我堂叔傷勢的人,本姑娘今天早就為民除害了。”
“哦?看來你也對唐明府的死因有懷疑?”狄安雙眼微眯,嘴上雖這樣說著,可是腦子裡卻是在想著另外的一些事。
“那是當然,我堂叔為官這麼清廉,怎麼可能會落得這般下場。”麻衣女子無比確信地點了點頭,爾後雙眼帶有些許威脅意味地盯著狄安,說:“要是讓我查明在背後搗鬼的人,我一定不會輕饒他。”
狄安沒有理會麻衣女子威脅的目光,而是轉頭向狄春問道:“狄春,查到了什麼沒有?”
“暫時,還沒有。”狄春有些自責地搖了搖頭。
“不必自責,這些都還在預料之中。”狄安點了點頭,簡單地安慰了一句狄春後,就盯著麻衣女子,沉默了起來。看他那眼睛一會兒睜一會兒眯地模樣,似乎是在做一個決定。
“臭混蛋,你又想搞什麼花樣?”見狄安盯著自己,麻衣女子不由打起了十二分注意力。
“還未請教姑娘芳名?”麻衣女子雖是一臉謹慎,狄安卻是好不容易正經了一回。但見他跪坐於地,雙手相叉,持於胸前兩三寸前,再加上一臉溫和的表情,端的是一位謙謙君子的模樣。
見狄安突然正經起來,麻衣女子竟然感到有些錯愕。愣怔片刻後,才有些結巴地回道:“啊,我,唐歡。”
“唐歡姑娘,其實在下的真實身份是本朝冬官侍郎狄公的書僮,而狄春正是狄公派來協助我調查霸王顯靈一案的。”雖然唐歡沒有問,但狄安卻是將兩人身份直接說了出來。
“啊!”話一脫口,不但唐歡和孫三猶如驚雷劈頂石化在了原地,就連狄春的目光也是微微一閃。
“你!”愣怔了半刻後,唐歡才逐漸緩過了神來,她上下打量著面前正臉含微笑看著自己的狄安,一雙水靈靈的美瞳中寫滿了難以置信,“你不會是又在耍什麼花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