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逸崧了!”會食完畢,丁澤、王紆、盧士閱等其他的校正,嘻嘻哈哈地離開集賢院,去曲江那邊玩去了。徐浩年老望重,皇帝許可他在大明宮城內座輿,一晃一晃地走了。最後判知院事的陳京交待番事宜後,也結束視事歸宅去了。
而集賢院的書手、裝書、通典等,也紛紛“下班”。偌大的院落裡,便只剩下高嶽一人。
“也罷也罷。恰好還準備給雲韶小娘子行卷來著,這漫漫下午和夜晚,就假公濟私下吧!”高嶽計較已定,便靜心坐在西外院的房間中,自雜庫裡摸出公家的紙墨,於卷首寫下“少陵笑笑生”這個筆名後,一邊凝思一邊書寫。
春日午後長長,整個大明宮除去少部分當直或常參的官員外,其他人都陸續離去,變得特別安靜。
“郡主,郡主......”殿中省和宣政殿正衙間的小巷內,霍競良滿面大汗,跟在左顧右盼的唐安身後,而此刻唐安則穿著窄袖五彩繒衣,內青單衣,頭戴黑軟帽,束緊身腰帶,假扮為少陽院的宦官判司,走得是大搖大擺,“您這身裝束,要是被少陽院使見到,上奏到陛下那裡去,連皇太子殿下都要受牽連啊!”
雖然唐朝設定東宮宮城,但而今太子其實並不居於那裡,而是被皇帝強制性地安排在宣政殿西面的少陽院中,這樣等於把太子和東宮官屬給分離開,方便皇帝對太子的監視,並且太子被一再嚴令不得干預政事:故而先前李括和唐安這對父女倆出宮,身著黃衫,是假扮為出來採辦的宮市小宦官的,怎麼說也冒著一定風險的,先前去西明寺供奉琉璃佛骨,也是和政治無關的事,李豫才放心讓他前往的。
這唐安郡主,這時也和父母等一家人居於少陽院中,等同於半囚禁,時間久了難免無聊氣悶。
所以唐安絲毫不把霍競良的建議放在心上,反倒回頭訓斥他說:“你懂得什麼?我知道,你是那十王宅使霍忠翼安插在少陽院內,監視家君的,想要告密便去告吧,本郡主不在乎。”
“豈敢豈敢......”
“那就好你聽著,本郡主這次出來,是要去集賢院的。”
那霍競良都要哭出來,“莫不是去找高正字?”
“沒錯,瞧瞧他當直不當直。若是當直的話,哼哼,就巧了,家君恰好要蒐括他的策論,那就讓本郡主鞭策鞭策,讓他儘快把槐北錄——”
“槐北錄?”霍競良急忙問到,不是說好了要去搜括策論的嗎?
“哦,槐北錄是給我專閱的。”
原來,之前在西明寺遇到夏課的宋濟時,唐安還對高嶽的文章不屑一顧,可後來李適特意託人蒐羅了些高嶽文章,唐安好奇也看了看名聲最大的《槐北錄》,結果卻一發不可收拾,中了毒......
雖然口頭堅決不認可高嶽,但這段時間呆在少陽院看不到槐北錄第八編的唐安,卻心如貓抓,這不剛剛聽說高嶽被授予正字的九品官後,就要來索取了。
挨著光順門下的宮牆走著,轉彎到集賢院對面的待制院,霍競良先跑到院門前看下,見沒有那些一臉正經的大臣在內,便安下心來,對著靠在牆角的郡主擺擺手,唐安高興地吐吐舌頭,然後聳著肩膀踮著腳,和霍競良一道,躡手躡腳,飄到了集賢院的門前。
“拿出通籍寓直簿來,奉少陽院使之命,來為太子殿下取書。”霍競良裝模作樣地立在揹著手的唐安前,對門吏通報道。
門吏哪敢怠慢,便說今日是高嶽高正字當直。
“咳咳,果然被欺負了吧?活該。”唐安用小拳頭在鼻尖下輕咳兩下,心中想到。
接著二位便直入集賢院,繞過雜果樹叢,來到西外院的後牆下,一處窗牖一處窗牖挨個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