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珏睜了眼,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朦朧瞧見一個模樣。
他坐起身來,點了微弱的燈,回到床上一看,手腕兩邊確實有隱約的紅印。
徐珏解開繩,將之丟在地上,看著顧明珠,說:“可以睡了?”
顧明珠點點頭,躺了回去,徐珏在床旁坐著,不知在想什麼,過了片刻,才重新上床來。
他一上來,顧明珠便朝他湊近了些,也不說話,看樣子似乎真要睡覺。
徐珏睜了一會眼才閉上。
燈很微弱。
過了一會,顧明珠才動了動,想著徐徐圖之,手指戳了戳他,小聲道:“我有事想問你。”
身旁的人沒有吭聲。
顧明珠知道他聽著,乾脆翻個身,側著睡看他,語氣有些猶豫,說:“王爺的死訊……”
“假的。”
顧明珠暗呼:果然。
怪不得徐珏在端州出現。
“我爹過年的時候就病逝了,家中那一位,是假的。”
顧明珠怔怔說不出話。
徐珏睜開眼,說:“顧明珠。”
“恩?”
“我真恨你。”他扭頭看來,眼裡情緒湧動:“可是我也愛你,很愛很愛。可是你為什麼不能多喜歡我一點?”
顧明珠在這對視裡無言,又被這當頭一棒錘得腦瓜子有些嗡嗡。
愛……她?
愛?
“你到底……到底在怕什麼?你說出來,你不能仗著我喜歡你,就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我。”
她在怕什麼?
顧明珠被這一句話問住了。
她怕什麼?
她怕自己在涼州私養輕騎的事被徐珏知道,這件事一開始她就是帶有私心,她想要所有人都不得安寧。
她怕啊,怎麼能不怕?
這樣內心已然骯髒得徹底的自己,不敢讓徐珏知道,也害怕他知道。
她不是嬌弱的深閨女,她是來人間索命的地獄魂啊!
她配不上這樣的人,又貪戀這樣的溫暖,她就是這樣自私自利的人。
顧明珠的沉默是一把能讓人心裡潰敗的利劍。
二十歲的徐珏,明明可以號令三軍,明明在戰場上斬過無數頭顱,在這無盡沉寂裡,也生出了一絲慌亂。
他目光掙扎著,半晌,道:“還是你,只是……玩玩而已?”
顧明珠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不是……”
徐珏聲音低得像是自問:“不是……不是嗎?可是為什麼我覺得就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