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縣丞恐怕是整個縣衙最憋屈的高官。
很不錯的一點是縣丞如此憋屈,但仍舊沒有沉迷於酒色。每天除了去縣衙做公務,就是回家讀書寫字,跟朋友飲宴都很少。
他常常想,自己對女人根本就沒有非常嗜好,跟夫人在一起都不會過於放縱,為何偏偏那天晚上會對那麼個普普通通的婢女起了色心?
越想越覺得沒道理,直至後來他認為,這一定是縣尊的陰謀,那天的宴席那天的偶遇婢女,一切都是縣尊早就謀劃好的。縣尊就是要用這樣手段把他牢牢地控制住,讓他這個縣丞成為傀儡。
每座城的縣令和縣丞都是兩個互相爭權的派系,這也是正常制約的制度。但在巴中城,一切都被縣尊給打破了。縣丞不
得不佩服縣尊的手腕。
雖然心中疑惑濃重,雖然多次嘗試逃離,但均以失敗告終,現在他早已認命了。這輩子的仕途只有在巴中城了,毫無疑問,毫無懸念了。
一壺酒飲罷,縣尊大人對旁邊的婢女道:“夫人臨走時留什麼話沒?”
侍女恭敬道:“回老爺,夫人沒有留話,只是對婢子說,老爺您若是喝酒的話,最多隻能讓您喝兩壺。”
縣丞大人不禁笑笑:“夫人吶,就是管的太寬,否則我也不會到現在一個妾都沒納。”
婢女不敢作聲,心中卻想,夫人都給您張羅了好幾個,都被您拒絕了,還把夫人罵了,現在卻又來抱怨,真是替夫人不平。
第二壺酒,縣丞站了起來,右手抓了一把花生米,左手拎著酒壺,走到院子裡,走到那顆梅花樹下。
早春的春梅開的非常美,紅豔嬌嫩寒冷中傲然凌立。
不像寒梅那樣傲骨錚錚過於清高,又不像三月的春花那樣嬌滴滴的。
自有一股於寒冷與溫暖之間的溫潤。
縣丞聳動鼻子聞了聞,花香不濃,幽香清遠,他很喜歡這種香氣,從小便喜歡,一如他喜歡這酒,不濃也不淡。
先生曾經說過,這是中庸之道。
可他覺得不是。起初他相信先生說的,後來他越發覺得,他這種喜歡,並不是中庸,他就是單純的喜歡這種不過頭又非不及的感覺。
他跟先生爭辯過,後來,他忽然有一天覺得,幹什麼非要跟先生爭辯呢,也許先生心中的這朵春梅就是中庸的,而自己心中的那朵,只要自己清楚那不是中庸的,就可以了啊。
“梅花二月開,小妾幾時來?”縣丞直接用壺仰脖倒了一口,忽然唸了句打油詩,自己說完都笑了。
侍女在旁邊也掩嘴偷笑。老爺很少有這樣的時候,老爺不嚴肅的時候真的挺好看呢...
侍女有些發痴,縣丞忽然道:“小梅,你名字叫小梅,可卻像那蓮花,開在熾熱的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