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萬,居然開口就是五千萬!我的錢是我辛辛苦苦賺來的,不是用來給你揩屁|股的!刁冉冉,你自己惹來的禍事,自己去解決!你、你簡直不要臉……”
刁成羲在盛怒之下,忍不住破口大罵。
刁冉冉渾身一凜,她早有預感,那一晚的事情遲早會暴露,只是沒想到,律擎寰和律擎宇會無恥到拿著照片去找刁成羲進行錢財勒索。
她以為他們要的只是讓她乖乖做性|奴做玩物,沒想到,他們想要的遠比這樣還多。
“五千萬?沒想到,我還算值錢。”
將手裡的幾張照片一片片撕碎,刁冉冉冷笑著,隨手一揚,平靜地開口。
“你……你還說得出這種話!我刁家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賤貨!你就和你死去的媽媽一個……”
刁成羲大怒,抬起手來,顫抖著指著刁冉冉的臉,不禁脫口罵道。
只不過,他好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並未把一句咒罵的話語說完,硬生生卡在了那裡。
正沉默著捱罵的刁冉冉,鎮定的神色微微有變,雖然她沒有抬起頭,但卻不動聲色地豎起了耳朵,想要聽個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死去的媽媽”五個字,刁冉冉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
自從母親故去後,父親便極少提起她,除了清明,平日也鮮少去墓前祭拜。她曾以為他並不愛母親,但他又堅持多年不娶新人進門,且將母親曾經的臥室保持成原樣,只許寶姨每週進去打掃清潔,連自己都不能闖進去亂|摸亂碰,種種行為,又令刁冉冉覺得,父親對母親是飽含深情的。
可就在剛剛,他罵自己是賤貨,說自己和死去的媽媽,一個樣。
後半截沒說完的話,刁冉冉聽懂了。
母親已經故去足有十多年的時間,究竟,她曾做過什麼事情,會讓丈夫對著女兒,說出這樣的話……
驀地打了個哆嗦,她不敢再想。
“總之,你好自為之!這筆錢刁氏不會出,我也不會出。如果你身敗名裂,嫁不出去,那我也認了,寧可養你在家裡一輩子好了!”
最後,刁成羲扔下一句狠話,拂袖而去。
他下樓的時候,腳步很重,將老朽的木質地板踏得軋軋作響,每一聲都敲打在刁冉冉的心頭。
那一刻,她不禁想起了少女時期看過的那本《傾城之戀》的開頭,陳敗腐朽的白家,白四爺坐在烏漆墨黑的陽臺上,咿咿呀呀地拉著舊胡琴。可自己畢竟不是白流蘇,她還沒那麼落魄,雖然也強不到哪裡去,總不能在這種時候,不切實際地指望著能有個範柳原將她帶到香港去避避難!
一緊張,居然就這麼醒了!
刁冉冉動了動手指,在水裡泡久了,纖纖玉|指猶如發乾的胡蘿蔔,滿是皺褶。
水涼透了,她艱難地坐起來,只覺得自己像是一具泡得發脹的浮屍,嚇得她連忙動動鼻子,四處聞了聞,唯恐真的嗅到福爾馬林的味道。
又在蓮蓬頭下面衝了衝熱水,刁冉冉才披著真絲睡袍走出來,喝了酒,喉嚨有些乾渴。
她走到冰箱旁,剛要彎下腰拉開門,忽然瞥見,在房門的旁邊,似乎有半個腳印。
之所以會有腳印,是因為有人穿著鞋就踩了上去。這種手工羊絨毛毯的質地最有記憶性,一腳踩下去就會留有印記,所以刁冉冉一向是進門就換軟底拖鞋,免得把地毯踩得坑坑窪窪。
這一驚,她頓時也不渴不燥了,貓著腰,一路鬼鬼祟祟地走到了房門邊上。
刁冉冉屏息,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走廊裡並沒有聲響,也只有一盞廊燈亮著。刁成羲很少回來,這一層只住著自己,寶姨和司機等人都是住在樓下的,平時絕對不會輕易上來。
莫名地,她有幾分害怕。
站直身體,她深呼吸兩下,手輕輕搭在門把手上,緩緩地無聲扭|動,然後猛地拉開了房門!
走廊裡,一個人也沒有。
刁冉冉閉閉眼,飛快地又把門關上,確認再三,落了門鎖。
整個臥室裡,依舊湧動著淡淡的香氣,她不放心,循著味道找過去,從臥室到洗手間,再到衣帽間,總算找到了源頭——寶姨給她新換了衣物防黴片,正好是茉莉香的味道,隔了一整天,那香氣困在衣帽散不出去,她剛回來的時候無意間推開了門,積壓了一天的味道就轟然而出,怪不得燻得她昏昏欲睡。
找到了根源所在,刁冉冉不禁嗤笑自己有些傻氣,為了一包防黴片而疑神疑鬼。
她喝了兩口水,又怕早上浮腫,連忙放下,關了燈,鑽進被子裡睡覺。
走廊的暗處,站著一個人,看見臥室裡的燈熄滅,又站了片刻,終於悄無聲息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