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中,燭火噼啪炸響。
光影跳躍,映照著宋岱巖忽明忽暗的面色,他仰著頭,血順著脖頸淌下,將衣領浸成腥紅,喉結緩緩滾動,堅定而決然:“沒有!”
他抵死不說,慕天風似有顧慮也不敢真殺了他,場面一度陷入僵局。
然而就在此時。
言韞突然抬手合上了瓦片,袖袍輕甩:“來人了,隱蔽!”
其餘幾人不疑有他,紛紛足尖輕點越過高聳的房簷,伏低身子藏在屋後的樹影中。
他們前腳走,後腳就有道黑影飛速掠過枝頭,落在庭院。
前後相差不過兩息。
來人是個高手,氣息極為內斂,哪怕從眼前而過,也很難叫人捕捉到他的身影。
竹宴鬱悶得撓腮:“這些老妖怪不在深山密林裡修煉,怎麼跑來窮鄉僻壤尋熱鬧,偏偏還都捲進官場這攤渾水裡,公子,你能看出他的來路嗎?”
“蘇州繚綾。”
言韞望著那人消失的地方,聲音淡漠。
“什麼東西?”
竹宴沒聽明白,忍不住又問了一遍,棲遲嘆氣捂臉,嫌棄的往旁邊避了避,素嬈輕笑提醒道:“你家公子說的是他的衣料。”
“這樣啊。”
竹宴恍然大悟,對言韞擠眉弄眼的笑道:“沒看出來啊公子,你居然還研究這些姑娘的活計,果真不務正業。”
言韞眉角猛跳了兩下,搖頭嘆道:“看來是該好好管教你了,作為隼部的司主,你當真不知道蘇州繚綾?”
竹宴一臉迷惑的搖頭,轉向棲遲:“你知道嗎?”
“隼部不歸我管。”
棲遲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扭頭不再理他。
“素姑娘?”
竹宴話剛出口,素嬈苦笑道:“伱別看我,浣花縣那種偏遠小城,富貴人家穿的多是綢緞,沒見過這種料子。”
就算有,她對這些東西不甚上心,多半兒也是兩眼一抹黑。
竹宴聞言,耷拉著腦袋小心的覷了眼自家主子,難得收斂了嬉鬧的神色,顯出幾分正經來,“屬下知錯,請公子賜教。”
“民間詩云:‘應似天台山上明月前,四十五尺瀑布泉’,蘇州繚綾質地細緻,內蘊華章疊彩,專供皇室,陛下常用來賞賜勳貴宗親,尋常難得一見。”
言韞說罷,又涼涼看了他一眼。
皇室貢品能穿在這人身上,說明他背後勢力不小,這麼個人物來了雲州,專司情報的隼部卻沒有收到任何訊息,甚至他這個司主在經過點撥後依舊一頭霧水。
說出去簡直令人笑掉大牙!
竹宴頓覺羞愧,將頭埋得更低,“屬下立馬安排人去查。”
既是貢品,那每年上貢的紋樣數量,什麼時候賞賜給了什麼人,內務府那邊都會有詳細的記錄,總能查到這人的來歷。
這也算是給他敲了一記警鐘。
平日他怎麼胡鬧頑劣只要無傷大雅,都可以被縱容原諒,唯獨正事不可耽誤,否則就是公子想要維護他,府中其他主子也不會答應。
“回京後自去領罰。”